嘈雜鼎沸的人聲將一切希望吞沒。
蘇沫好幾次都要被身邊來來去去的人所絆倒,高子喬急著讓她注意腳下,她也顧不上,只是任憑目光追著正在控制局面的陳以航。
就像是出自于一種本能,好像世界再混亂不堪,只要看著他,就能心安。
她見到他眉心微蹙,心也跟著褶皺起來。她見到他為了安撫楊昱美,便在她發間密密麻麻落下細碎溫柔的吻,心里突然有一種快要受不了的感覺,就像是站在原野上所有的光線都瞬間消失,抑或是站在森林里所有的樹葉都被統統拔光。
楊秉文躺在擔架上被送進救護車里,陳以航扶著已近虛月兌的母女二人也坐了進去,車門關上前,他朝蘇沫站的地方投來若有似無的一瞥。
四目相對,她忽然就捂住臉,像個孩子般慟哭出聲。
陳以航心忽地漏跳一拍。
他這一輩子也忘不掉,她這般絕望無助的模樣,像極了清寒深夜里孤寂盛開的優曇花,美麗卻格外憂傷。
救護車鳴笛的聲音遠得听不到了,蘇沫像是被抽干了力氣,搖搖晃晃就要跌倒,被高子喬一把扶住。
「我送你回去。」
蘇沫覺得耳邊一片嗡鳴,吃力地搖搖頭︰「不要。」
她抬頭看他,目光乞憐︰「不要現在送我回去,隨便去哪里都好。」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答應。
夜晚,月光把大地染到瓷白。
高子喬竟是帶她去喝酒。
幾杯下肚,她意識開始渙散,一旁的高子喬也是心事重重,並不多話。
直到听見蘇沫嘴里嘟囔出以航的名字,他問她說了什麼。她恰好轉眸對上他,淺笑開︰「流氓!我說他陳以航就是一個流氓!」她頓了頓,又打著酒嗝補充道︰「還是一不守信用的流氓!」
高子喬模不著北︰「沫沫你是不是和他有什麼誤會?以航他其實外冷心熱……」
他還沒說完就被她打斷︰「你別幫他說好話!」她不知為何,腦里一直反復播著他吻楊昱美的畫面,眼眶兀然又變得通紅。
他妥協不再提以航,蘇沫也明媚笑開。喝了酒的兩人話都比平時多,竟然發現有數不清的相似點,說到激動處高子喬會朗聲大笑,甚至還豪爽猛拍桌子,頻頻惹得其他客人側目。
她喝干酒瓶里最後一滴酒,還委屈地看著他想要再喝,被他正色止住︰「喝這樣多,顏東非罵死我。」
听見顏東的名字,蘇沫驀地安靜下來。
高子喬嘆了口氣︰「為什麼不願意試著接受他。」
她定定瞧他,綻出淡如蓮櫻的淒迷笑容︰「你呢?你有沒有很愛一個人?你試過記不起自己愛的那個人的那種感覺嗎?」
她還是在笑︰「那種感覺啊,它會把你折磨得生不如死,可你還是會舍不得,舍不得不去找他,舍不得他一個人守在那里,你知道的,他在等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