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子喬那雙充滿妖氣的桃花眼里光芒閃爍不定,他急著丟下一句「以航你先回去,我去找荏荏」就匆匆跑遠了,而與此同時,茫然又震驚的少年口袋里,手機「嗡嗡」震動起來。
他接通。
楊昱美好听的聲音霎時傳了過來︰「學長你在哪兒?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你……」懶.
楊頌荏被高子喬一路拽著拖出了教學樓。
「疼!」她本來就委屈地憋了一肚子疑問,現下好不容易才甩開他的手叫道︰「高子喬你干嘛這麼凶!」
高子喬轉過臉憤怒地看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做什麼了?」楊頌荏不解,她又想起早上關于學長的那些冷言冷語,于是皺眉問道︰「他在哪兒?他還好不好?」
高子喬一拳捶在了樹上,「怎麼可能好!」他想起陳以航的臉色就郁悶,語氣又急促了起來︰「荏荏,以航他喜歡你,什麼都肯跟你說,包括這麼多年沒人敢提的他家里的事情。可你怎麼能隨隨便便就說了出去,你不知道這樣會傷他的心嗎?荏荏,你太過分了!」
楊頌荏瞪大了眼楮望著他,又指了指自己,聲音都禁不住發顫,「我說出去的?」
「不是你說的我會冤枉你?早上我隨便揪著一個人問誰傳出來的,別人說就是你。」
女生頓時腦中一片空白。蟲
過了好久,她才轉過臉看他,眼中有疑惑,也有悲哀和憤怒,她慢慢地說,「他相信了麼?」
她可以不在乎大家都誤會是她說的,她只在乎那個男孩子會不會也一樣不相信她。
高子喬還沒來得及回應,她就急道︰「我去找他!」可還沒邁出灌木叢,女生的步子就被他止住。男生眼角的余光瞥見了另一條校園走道上正朝這里走來的一前一後兩道身影,皺了皺眉,像是忽然頓悟了什麼似地,他拖住了女生的手臂,重新拉了回來,「怎麼是你姐,你看。」
——你看。
風衣里面依舊是純白干淨的襯衫,衣領下是繪著學校標志的領帶,黑褲修長。少年的神色依舊如往日一般溫和寧靜,在他的對面站著的是楊昱美,如同一只色彩斑斕的彩蝶,冷冽而明艷。
「究竟什麼事?」男生終于微微皺起眉,淡淡問她。
「嗯。」
……
男生又等了一會兒,楊昱美依舊忐忑地低頭不說話。
陳以航這才掏出手機看時間,「有些晚了,我還要去接阿荏,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即便是溫柔如陳以航這樣的男孩子,耐心也是很有限的,哪怕此時面對的女生是自己心上人的親姐姐。而這樣的疏離無疑更加堅定了楊昱美的態度,在他將要轉身的時候,她兀然拉住了他的袖子。陳以航回頭看她,冬日溫和的陽光灑在他的頭頂,看的楊昱美恍了神,她幽幽笑道︰「我替荏荏向你道歉,她不小心說出了你的事情,心里已經很不好受了,你千萬不要怪她。」
寂靜了十幾秒鐘,楊昱美抓住他袖子的手指漸漸收緊。
「說完了?」男生不著痕跡掙月兌開楊昱美的手,逆著光,少年的臉上依舊是柔和的笑意,但眼楮的溫度卻是冷的。
楊昱美有些委屈地繼續說︰「荏荏最初跟我說的時候,我還勸她低調一些,可沒想到一轉眼就傳瘋了。」
陳以航的神色終于不耐。
她還想說些什麼,他驀地開口︰「夠了,我知道這不是她說的。」
楊昱美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他的眼神像是要將她看穿,男生笑了笑︰「誰說的,那人自己心里有數不是麼?我知道不是阿荏,是因為……她根本不知道我家的事情,沒有人告訴過她。」
高子喬猝然望向身邊的女生,楊頌荏捂住嘴巴,眼眶里已經有感動的淚水在打轉。
無力去阻止陳以航越走越遠的身影,楊昱美茫然地站在潔白的草地上看著他離去的方向。她永遠都會記得,她喜歡進心底的男孩子,向她投來冷淡厭倦的眼神,他是那樣子不顧一切地相信楊頌荏……她回了神,轉身卻看見一側的灌木叢中慢慢站起來的高子喬,還有被高子喬拽著一並起身的楊頌荏。
妹妹蒼白著一張臉看著她。
高子喬亦是不可思議地盯著她,「楊昱美,你不愧是荏荏的好姐姐。」
這個「好」字是使勁地加重了語氣的。
宛如身上所有的衣服一瞬間統統被扯了下來,楊昱美難堪地別開臉,她扯了扯嘴角,卻發現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高子喬攬了攬楊頌荏的肩膀,「走了。」
她搖搖頭,卻是忽然拔腿朝陳以航離開的方向追了出去。
她該要陪著他的。
在這種時候.
陳以航載著她來到了涼城的東南海岸線。
一路都是熱鬧又冷清的氣氛。
熱鬧是他們的,冷清卻是自己的。
白胡子的聖誕老人,賣火柴的小女孩cosplay,還有沿街一個又一個形態各異的雪人,都站在人們的喧鬧逼近不了的安靜角落,在沉寂的冬天里哼唱著自己的歌曲。
聖誕夜了啊。
海風腥涼。
楊頌荏搓了搓手,不遠處少年單薄的身影含著笑︰「阿荏,對不起給了你一個這樣的聖誕節。你……想听一個故事麼?」
一切的悲傷似乎都是從這句話開始,在他淡淡的敘述中,阿荏像是走進了一段漫長而黑暗的甬道,眼前的一切都像是黑白的老電影,無聲地流淌著,而她的胸腔則像是被巨大的黑暗鎮.壓,呼吸困難。
——阿荏,其實那時候我還不到十歲,根本沒辦法去了解成人世界的復雜。我只記得有一天放學回來,滿院子聚滿了親戚,大家都在哭,我被接到醫院,病房里都是血的味道,而爸爸就那樣閉著眼楮躺在那里,已經沒有了呼吸。媽媽跪在他的床邊,哭得肝腸寸斷。我後來也開始跟著哭,想著自此以後再也不能像別的男孩子那樣,可以和父親一起打籃球、一起賽跑,或者是被他扛在肩上呵呵直笑。
——我有一陣子都很茫然和自閉,總是站在一邊忘記了怎樣去動。後來我常常忍不住去想,如果當時能多關心一下媽媽,那是不是一切都會不再一樣?她說了好多遍「最近上下樓梯總是很累」、「今天又有人去廠里鬧事了」、「做家務時又差點暈倒了」我都沒有注意,她還常常在飯桌上就突然臉色蒼白地擱下筷子喘氣,我也沒有警醒。直到母親緊跟著父親也突然變成了一張黑白照片的時候,我才恍悟爸爸死後,她為了保護我不受傷害,做出了多少努力,她每天都要在擔驚受怕中惶惶度日,而我,也終于在十歲還不到的時候,就被全世界拋棄了。
——爸爸最後的一次的生意是投資房地產。然而當時樓房建到一半時,國家改了購房政策,很多已經簽了合同的人不得不退單,而當時投資還欠下銀行的款項又被急著追回,樓房同時又爆出了材料低廉質量不過關的丑聞,爸爸一下子老了十幾歲。當時顏家明明答應幫我們一把,最後扶到一半又不知道為何,就狠心再也不管了,任憑爸爸如何相求,顏正銘都避之不見,可不幫也就算了,為何還要……不久後很多投資方逼債上門,在建樓房的質量問題越來越嚴重,有些樓層坍塌,有很多工人受了傷,還鬧出了人命,而我父親便是在和建築商溝通的時候,一不小心腳下踩空,一下子從高樓就摔了下去。
粉身碎骨。
……
楊頌荏閉起了眼楮。
她很想要喊停,可是她的嗓子被緊緊地扼住,過了很久很久,她才看到自己腳邊,落下了一滴又一滴沉重的眼淚。
天空像是突然飄起了灰塵,細小的白色的塵土,落在臉上、眼睫毛上、身上、腳上、一點一點把他掩埋起來。少年拔腿開始奔跑,朝冰涼的大海跑去,風衣被灌滿了風,楊頌荏就這樣站在他的身後,以眼為筆,沿著他挺拔而落寞的輪廓一點一點刻畫,刻進腦里,刻進心底,每刻一筆,心都會揪起來疼痛一次。
海浪依舊在翻滾,天邊一只海鳥的身影也瞧不見。
少年絕望的大喊聲。
「啊——」
她隔著淚眼看天,涼城又落雪了呢。
楊頌荏慢慢走了過去,從背後緊緊的抱住他因悲傷而不斷顫抖的身體。十指交扣。
……
冬天快要過去了。
以航哥哥,請你相信。
來年春天,我還會在你身邊。
陪你面向大海,等待春暖花開。
---
紅袖封我IP了麼,為何我總是上不來啊啊啊!像個掙扎的小強一樣,爬了好多遍才能更文。而且還顯示發送失敗!又不敢再發一遍,怕VIP發重復了啊啊啊!在此謝謝所有寶貝們的月票,後台都有收到。昨天斷更很抱歉,今天爭取補回來。
最後~大家聖誕快樂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