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以航去上班的時候,蘇沫還睡著。
僅是短短一頓早餐的時間,王嵐已經有條不紊地匯報完近期的所有工作,並且把未來兩周之內的事無巨細都粗理完計劃,送給他過目。他將簽好的文件遞給她,手指尖點在上面,敲了幾下,「這收購案,給我壓低了價來。」懶
那份協議里面,有一座園子的地形簡圖。
錦森國際大廈,董事長會議室。
在場的股東們個個臉色堪憂,議案由西部一個分公司下屬子公司的虧損隱瞞轉到清園的收購案上,氣氛也逐漸接近冰點。自然有人反對,雖然顏氏近幾年被錦森逼得一直在走下坡路,但短期內還不至于挖空整個公司,而這種收購私人住宅的行為實在算不上可以提上台面的好方案,並且以錦森目前的財力物力尚不足以承擔這樣大的風險。
陳以航看著眼前這個跟自己叫板的人,手撐著下巴,微微眯起眼楮。
對方被他鷹一樣銳利的眼楮中散發出的令人膽怯的寒光所震懾,一時後悔沖動,聲音轉小︰「陳董,我只是覺得」不待他說完自己的觀點就被陳以航淡淡打斷,「你。」他指著這個尚算年輕的總務辦的職員,「那未來六個月的資產收益表就由你主要負責,這周內跟設計部門的規劃研討完畢後,做個簡短提煉的報告給我。」
「散會。」陳以航理了理金屬袖扣,率先離開會議室。蟲
王嵐理好桌上的材料,關掉投影大屏幕,亦是快步跟上。
她遞過黑咖啡,「陳董讓他負責這一期的收益報表,是想以數據說話堵上他的嘴?」
陳以航正忙得焦頭爛額,「我不需要堵上誰的嘴,大體情形我心底有數,開發商那邊有什麼好的想法?」
王嵐簡略將開發商的宏圖說了一遍,其實這並非目前而言一樁太過賺錢的買賣,熟悉內情的人都知道陳以航買下這園子是出于私心,從顏家祖宅清園下手,下一個目標或許就是現在苟延殘喘的顏氏。
清園,以環境清幽秀美聞名于涼城,園內蜿蜒石道多數有漸漸收窄,曲徑通幽之神韻,庭閣簾幕多月白色起暗雲,是江南一帶鬼斧神工的園林的代表典範。除卻同本身對顏家非比尋常的重要性,它的商業價值也有很大挖掘的空間。只是,這樣的行為,不僅不妥,若再傳得開一些,可謂一石激起千層浪,惹人唏噓不已。
「而且顏氏那邊人攔著,我們去過三次,都進不去園子,很多具體細節的地方,還來不及核對。」
「有沒有人鬧事?」
王嵐避重就輕︰「都壓下去了。」雖是輕描淡寫,其間哄亂他也可以想見,以航失笑︰「他們以為還有回旋余地?錦森以後都不會再有所顧忌了。」
王嵐整理文件的手一停,略微踟躕問道︰「顏醫生約過您幾次,都被我推了。」
「他已經不是醫生了。」
「這事來得這麼急,我怕瞞不住。蘇小姐那邊要是知道了,只怕會出事。」
「瞞不住也得給我瞞!」陳以航重重放下咖啡杯,里面的熱咖啡一時不穩灑了幾滴出來。
王嵐早已被他訓練的情緒控制得當,見此也只是微微低下頭︰「那我會多注意進度。」
抽屜里的手機響了起來,是蘇沫專屬的鈴音,她好听的聲音飄過來︰「媽派人來接我了,你晚上要不要過來吃飯?我們下午去醫院里看爸爸。」
陳以航翻了一下日歷,「我今天就不來了,晚上回家見。」
「你不來的話,晚上可不一定見得到我哦。」
他磨磨牙︰「那我晚上再殺過去。」
蘇沫微笑合上電話,車一路駛進楊家庭院。
她下車的時候,正巧徐夜涼同風萍一邊說話一邊朝外走。
「說來也怪當年周冬生做的糊涂賬,要不是那事,也不會有這後來的一系列誤會了。」
徐夜涼握緊了風萍的手,「正銘說過,如果不是你們當時幫我們證明,他的心血早就垮了。後來陳家那件事他頂下來是心甘情願的,只是我們都沒想到小航這孩子心思這麼深,讓人琢磨不透,保不齊現在還得來麻煩你們家。」
風萍稍顯猶豫︰「算我留份私心,這事情千萬別跟荏荏說,她身子不好,受不住刺激。」
徐夜涼有些急︰「我懂的,這事情會影響到她和小航,可如果不是她勸,我怕沒有用啊。」
「什麼事都留到他們婚禮後,這場婚禮來得太不容易了,你們那邊想法子拖拖,我等等,秉文是沒辦法說話的,我會尋個機會跟小航都說了的只是不敢拿荏荏一輩子的幸福賭進去」
徐夜涼連著嘆了好幾口氣︰「只是也不知道周冬生還找不找得到,我怕小航不信。」
「媽?顏伯母?」
蘇沫提著手提包,一臉好奇地從車上下來︰「怎麼站在這里不進去說話,晚上顏伯母也留下來吃飯嗎?」
徐夜涼望過去,蘇沫是背對著光站著的,容貌與自己第一次見到她時分明沒什麼兩樣,好看得不像真人似的,可又有什麼東西橫亙在那里,分明就是不一樣了。徐夜涼心底一陣難過,事情怎麼就如難拆的線頭般非得要攪在一起,她也身為人母,她也想惡毒一些自私一些,現在看著事情一步步走到現如今,她也難受她也疼,為丈夫,更為兒子。
早知道,早知道就說什麼也不同意顏東把蘇沫送回來了,寧願什麼也不知道,哪怕不愛,硬湊在一起相敬如賓也甚過現在這樣。思及此,徐夜涼又是一陣無力,微微側過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