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嗡嗡的,太陽穴也像被有人拿了簪子在死命地戳一般。
身體有多疼,就時刻提醒著她心里有多疼。
前顏氏董事會在數日前已接到警方的訴訟,因虧空奇大,前任董事長顏正銘需要將所挪用的公款如數奉還,為此顏氏旗下諸多產業已將絕大部分不動產都已賣出填補空缺,一時間紛紛瀕臨破產,只是依舊無法力挽狂瀾。懶
醫院的重癥加護病房外邊,有警察看守。
病房里邊,護士正在依照慣例檢查病人的癥狀。
顏東坐在回廊的長椅上陪同,神色難掩焦慮。
司法部門配備的醫生護士中,不包括他自己,生平救了那麼多人,卻救不了自己的至親。
日復一日,顏正銘瘦得厲害,形容枯槁,身上插滿了點滴針,鼻子里也插著氧氣管,呼吸十分吃力,一雙眼楮亦是渾濁不清,一日三餐進食更是困難,那些醫生只讓說可以開始準備後事了。
顏東不敢把這個消息告訴徐夜涼。他垂首坐在那兒,見慣了生離死別的人,依舊不夠泰然處之,許是心中多有虧欠,所以這一刻的悲憤和無助更甚旁人。有警察走到他面前,公式化沒有感情的語言,說已經向上級匯報完畢,病人要求見家屬最後一面,請他進去。
他當下急紅了眼,驚恐奔進了病房。
雖是在腦海里想遍了可能遇見的場景,真正接觸到油盡燈枯的父親時,還是心中悲傷,頓時流下眼淚。顏東握住他的手呼喊︰「爸,我來了,兒子不孝,爸你怎麼樣?」蟲
顏正銘睡醒一覺,沙啞開口,氣若游絲,「保、保住清園。」
「爸,我知道,你放心。」
「還有你媽,照顧好她。」
顏正銘滿口只有這兩句話,一遍一遍痴痴地呢喃。
顏東艱澀地說道︰「爸你再等等,媽馬上就來了。」
徐夜涼接到消息就立刻大步奔向醫院,走廊上踫到醫生,著急萬分地抓著他質問情況,醫生越勸她冷靜她越崩潰,待真正見到丈夫的時候,才知道他是怎樣撐著一口氣等她的。
「正銘!你撐著點!」她的淚水凝在眼眶。
見到親人都來了,顏正銘強撐的精神逐漸松懈,絮絮叨叨又說了好些囑咐的話,徐夜涼點頭,「我知道,你說的我都知道。」
他又將目光轉向顏東︰「兒子,爸爸現在才覺得,當年沒有阻止你去學醫,是做對了。她已經要嫁人了,你別再傻了,爸知道你自小就怪我,一直都怪我。」顏正銘痴痴地自言自語。
顏東握住他的手,泣不成聲︰「爸,我不怪你,真的。是我不好,這麼多年了都是我不好。」
顏正銘眼楮望著天花板,瞪得大大的︰「不能、不能再讓他們欺負了,我做錯的事情我承擔了,他們做錯的也不該算到我們頭上,清園要保住,一定要保住!」
他說完這話,最後輕握了握顏東和徐夜涼的手,終于意識消散,撒手而去。
「爸!」
「正銘!」
徐夜涼一下子撲倒在床上,抱著顏正銘沒了呼吸的身體嚎啕大哭。
顏東慢慢站起身子,怔怔瞧著平躺在那兒的父親,視線漸漸模糊。
過了不久,醫院的人就相繼進來,都是顏東再熟悉不過的流程,滿目的嘈雜和來往的人群,徐夜涼要撲上去阻止他們,顏東像一座雕像般穩穩守在一側,雙手緊緊扶著發了瘋般的徐夜涼,她的一聲聲慟哭全部哭進了他自己的心海里,像是最最淒厲的控訴.
顏正銘病逝于醫院。
葬禮極其簡樸,來的人也不多。
樹倒猢猻散,從來就是真理。除了自家的親戚有幾個到場,商場上的伙伴或者貴婦人圈子里所謂的好友,都沒有來。尤其在現下這個關頭,可以想到他們大多受了錦森那邊的授意,一代名企董事長的葬禮竟是從未想見的淒冷。
葬禮儀堂,徐夜涼嚶嚶哭泣,滿頭華發滿身白衣地跪在丈夫的棺木前。
顏東主持著整場葬禮,屋外蒼穹低沉,天光悲憫。
蘇沫看到消息的時候,沒有撐住。
她醒來的時候天色已暗,風萍守在床側,滿目紅絲。她哭著撲進了媽媽的懷里,溫熱的液體潺潺流淌而下。
「媽,他太狠了!我沒法子再嫁給他了,媽你帶我走!」
風萍揉著女兒的頭發,心底萬千滋味不知從何開口。
蘇沫聰明,猜到接下來的事態發展,抓著風萍就問︰「顏氏是不是要申請破產了?媽我們要怎麼辦才能幫他們保下來,顏伯母年紀大了,養尊處優慣了,要是現在從大房子里趕出來,她身子吃不消的。」
蘇沫越說情緒越激動,她本就有輕度抑郁,現在又每日都在惶恐和焦慮中度過,再添以低燒,身體已經是自顧不暇了。
風萍急得眼淚直流,「荏荏啊,只有身子是自己的,你和小航走到現在不容易,媽不忍心看著你們好好的婚因為這樣的事情泡湯了啊。」
「婚禮?媽,你也是這樣不聞不問的?媽你到底在怕什麼?」
和他結婚?蘇沫想一想就不寒而栗。
向來都說男人爬得越高,看到的風景就越多,性情保不齊也會跟著變。他蓄謀已久,從慢慢的打壓到現在一舉收網,這不僅是所有人都未曾料到的一天,更是連顏正銘自己都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的下場,只是陳以航他怎麼會變得這樣無情,讓她都沒來由地跟著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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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老人出事,身體堪虞。這幾日請了假連帶清明假期一起回了老家,沒帶電腦,上網也不便,稿子都是抽空趕出來發表的,還望親們多見諒。在此真的希望親們都要多關心身邊的親人,相聚是緣,下輩子,哪怕再相愛,也不會再見面了。文4月份會完結。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