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以後有什麼打算?」
蘇沫挑眉,指著自己︰「我的打算?」
高子喬目光如炬,她的神色騙不了他,那麼多年的打鬧時光,她每一個小想法在成型之前統統都逃不過他的一雙法眼。蘇沫轉掉了他的問題,關心道︰「都被你打亂了,我還想問心然和宋阿姨她們現在在做些什麼,過得怎麼樣呢?」
「心然在鎮上的一家小學里面當舞蹈老師,學生們都很喜歡她。那邊的空氣很好,而且也沒了往事的壓力,阿姨的身子也比往年好多了。」
蘇沫臉上笑意更深了,這恐怕是她近些日子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那你和心然怎麼樣了,什麼時候會有好事?」
高子喬唇角稍沉,「再多給她一點時間走出來吧,我會一直陪著她,就算一輩子只能像現在這樣,我也無所謂。」
她了解,他自然是會把一切都處理妥當。听說高業年和袁繡自高子喬一氣離家,遠赴異鄉後,便聲稱與其斷絕關系,高子喬此番回來也不知有沒有回家看望過他們,恐怕就在他心底,會覺得自己這個兒子還抵不過爸爸看中了一輩子的官職重要。但無論如何,她還是要勸勸他的。
以航怕是和子喬也回不到當初了,蘇沫她自己的爸爸病逝于醫院,那陳以航又會不會繼續去揭高市長的老底?
高子喬埋首,聲音平靜︰「也許是他把這個官職看得太重了,這就像殼,重重壓在他背上,壓了一輩子,保不齊真丟的干淨了,人才會變得有人情味兒一點。」
蘇沫悠悠晃著手腕,茶水沖入杯盞里,宛如攪開一壺舊日韶光。
舊日的祁門紅茶,如今品來,卻有了幾分苦澀的味道。
時光總是一把鋒利的劍,人心總要在風吹日曬中變得愈發滄桑。
高子喬喝完她泡的茶,開口問她︰「我都听說了,沫沫,你現在這樣,太苦了。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我都在。」
「你什麼時候回小鎮?」她用手沾了點茶水,高子喬給了個歸期之後,她低下頭沉思片刻,而後用濕了的手指在桌上慢慢寫下一個一個的字。
高子喬震一震,「你確定?」
「你願意嗎,現在我能依靠的,也只有你了。」
他靜默了許久,像是經過了十二萬分的掙扎,最後終于堅定地點了點頭.
公司的年會很忙,陳以航微帶酒氣地回到家時,她的房間還氤氳著燈光。
屋子里暖氣開得很足,她竟然穿了那套粉紅色小熊睡衣,又像以往那樣蜷縮在窗台上。
陳以航瞧見她的身側擱著一只捷克水晶酒杯,里面的酒已經快見底了,再一旁還有一瓶洋酒,蘇沫的小臉上早已如同上了顏料般,紅得誘.人。
陳以航稍微有點兒不悅︰「怎麼一個人喝悶酒?」
蘇沫回過身子瞥他一眼,水眸深處蕩漾著迷蒙的水汽,許是醉了。
他的模樣可真好看,劍眉星目,繾綣深情,她的唇角勾起︰「你听,外邊的爆竹聲又響起來了。」她嘟囔著,「剛剛爆竹聲停了會,我以為大家都睡了,小年夜也過去了,到新年了,可沒想到他們都只是回家取爆竹去了。」她捂著嘴嗤嗤笑了起來,格外嬌俏。
「你喝醉了。」
「嗯。」她聳聳肩,松松散散挽著的鬢發落滿肩頭,襯得小臉更似瓜子尖,那道淺淺的梨渦燙傷了他的眼楮。他問道︰「晚飯吃了點什麼?喝酒也不怕傷胃。」語氣微帶埋怨的滋味,說罷就去張羅著給她收拾東西。
他們離得極盡,呼吸都彼此交纏在一起,她的嘴唇就快要貼到他的胸膛,蘇沫仰起臉,有點兒小撒嬌︰「我一個人在家吃的團圓飯,今兒不是小年夜嗎,我就還吃了點餃子。」
陳以航一陣心疼,眉心皺到一起,撫著她的頭發︰「是我不好,應該早點回來陪你的。」
她將腦袋枕在他的大手心里,也不作聲,他又問她︰「要不要一起吃點夜宵?我這就讓小廚房去做,我陪你吃。」
蘇沫這會子笑了,「我想吃荷包蛋,還有面條,你給我打的荷包蛋!」
陳以航直直愣在原地是有多久沒有見過她這樣放松和好不戒備的模樣了?見他沒有反應,蘇沫的眼神黯了下去,撐子去找散在一邊的拖鞋,「沒關系,我們都早點休息吧。」
「你等著,我這就去給你做。」
蘇沫抬起頭時,只看到那扇半開的大門,她沒有半分悲喜地瞧著那扇門,想笑,也想哭。
不一會兒他就端來兩碗熱騰騰的面條,上邊飄著荷包蛋,怕她燙著,他拿起筷子,替她一根根挑起面條,又往上面灑了些雞湯,都弄好了才寵溺地將筷子遞給她︰「慢點吃,別燙著了。」
他低頭那樣專注的忙碌,讓他沒有看到她眼底濃濃的哀傷,他的殷勤讓她心底暈開一絲絲感動,蘇沫將長發攬到一邊,又勾至耳後,靜默挑起面條小口吃著,不再說話。
他的目光溫柔落在她凝脂般的雪白頸際,隔了好久才挪開。
「你要不要再喝點酒?」蘇沫忽然提議。
「行吧。」
/>她于是走到床頭櫃那邊拿起快見底的杯子,又將洋酒往里面倒了大半杯,過來遞給他,「沒多的杯子了,你就喝我的吧。」明明還是疏淡的神色,可陳以航卻覺得似乎有什麼不一樣了,他找了些話題,她都配合地笑一笑。
吃完面條時,那杯子里的酒也剛剛見底。
蘇沫從凳子上起來,「碗就放這里吧,明天會有人來收的。」她肩上許多紛揚的頭發都垂了下來,她伸手把它們掠起來,陳以航被她好看的動作忽然晃得有些暈,只是一瞬,就不由分說一個箭步趕上她,不待她驚呼出聲,已是將她打橫抱起朝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