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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京城,一切便如夭夭曾經所警悟,仿佛北燕的一切都沒發生過,一切又都回復了曾經的生活。就像水里有一個巨大的氣泡,雖然因為流水的經過而沖開一點,不過那氣泡卻會隨即復原,再度將氣泡內外的世界分隔開。
夭夭回到北苑王府,北苑王夫婦特地召見了她,夸她忠心事主。
捆僅此而已。
北苑王妃海雨晴特地問夭夭有沒有什麼想要的賞賜,夭夭淡笑搖頭,「奴婢只想請兩天假,去陪陪娘。」
海雨晴點頭,「流璟這段日子不在府中,讓你留在府里對著個空房子,恐怕也徒增難過。便去吧,索性多呆兩天。府中有事我再派人去傳你。」
陔夭夭感激退下。
沒有了流璟的北苑王府,又與她何關?不過是一片輝煌而巨大的房子,卻再沒有一點自己留下的理由。
夭夭簡單收拾了下,出府往娘居住的民宅去。這一番北燕的生死歷程,夭夭心中掛念娘良久。雖然流璟臨走前留下了多幾倍的鮮血給娘合藥,但是畢竟自己不在眼前,不知娘的病可又嚴重了沒。
民巷幽深,一豆一豆燈光從兩邊院落里映出來,點點照亮夜色。
夭夭最羨慕這種燈光。雖然那些透出燈光來的家庭有貧有富,甚至有的可能還正有一本難唱的經,但是它們無一不是一個家,擁有在夜色里能夠照亮黑暗的燈光,擁有會讓遠離的人回頭能夠找到的溫暖庇護之所。
夭夭站在夜色中無人的暗巷里,無聲垂下淚來。
從前可能是因為羨慕別人,自憐自己沒有家;此時卻是因為擔心流璟。那樣一個出身王家的尊貴公子,此時卻要被關在陰暗的天牢里。
他,好麼?
進了娘住的民宅,夭夭微微一怔。有大片溫暖的燈光從門窗流瀉而出,縱然已近冬日,那片燈光卻只讓夭夭感覺毫無寒意。
「娘,我回來了!」
「夭夭姑娘回來了呀?快進來,老太太已經盼了多時了!」被流璟派到娘身邊照顧的白大娘聞聲笑著迎出來,「夭夭姑娘怎會這樣晚才出府?」
夭夭努力地笑,「是,我回王府了之後面見王爺、王妃,將在北燕的事情稟告過了,這才請了假出來。」
「那快進屋吧,老太太可急了。」
夭夭進了屋便怔住。常雲鶴正一身家常打扮,坐在榻邊陪著娘說話。
「你回來了?」雲鶴一笑,頰邊涌起一團赧紅。
「雲鶴,你怎麼來了?」
娘從榻上支起身子,「傻丫頭,這些日子你不在京中,多虧雲鶴。」老太太說著含笑望雲鶴,「真是比自己的兒子還要貼心!」
夭夭含淚撲進娘的懷中,「娘,想死女兒了。」
娘的眼淚也落下來,滴在夭夭發上,「娘都要擔心死了。先是听說你被扣留在宮里,後來又憑空失蹤,再後來才知道你跟著小王爺去了北燕。北燕那是個什麼地方啊,听說他們全都茹毛飲血的,真不知道這幾個月來你是怎麼熬過來的……」
夭夭點頭,又搖頭,「是很艱辛,但是女兒卻平平安安過來了。娘,您女兒是個很堅強、很勇敢的丫頭!」
雲鶴笑著湊趣,「是。夭夭勇敢起來像只小豹子,小佷都比不上。」
夭夭娘抱著女兒既是心疼又是欣慰,听得雲鶴寵溺的語氣又是難掩喜色,「好,好……」.
這夜夭夭跟娘同榻而眠。
窗外的月色映入窗欞來,娘輕聲問,「傻孩子,你當初一直偷偷藏在心里的男孩子,就是雲鶴吧?」
「娘……」夭夭不想再提舊事。
「傻孩子……」夭夭娘伸手捋順夭夭的長發,「娘知道你當初藏了許多委屈。常大人家門第高貴,咱們自然高攀不起;後來你二叔又想方設法將你大姐姐嫁給雲鶴,就此更斷了你的念想。娘還記得他們剛訂婚那年,你常整夜整夜睡不著,就獨自坐在寒窯門外的田埂上流淚。娘心疼你,卻一點忙都幫不上……」
「都怪娘,娘真是無能。」娘的哽咽聲在夜色里終于再掩不住。
「娘……」夭夭難過地轉過身來,抱住娘,「娘您千萬別這樣說。其實是女兒自己不好,這才連累了娘。」一路走來越來越明白,一定是她在前世犯了就連佛祖都無法原諒的罪業,才會今世生來就是不祥之物,也累得爹和娘為此而命數大減。
「孩子,听娘一句。娘是過來人,明白雲鶴的心。你不在的日子,他每日晨昏都過來問安,你該明白他這是執著什麼禮節——縱然親子也不過如此了。」
「雲鶴這個孩子人好,又難得細心,更重要是你從小便藏在心里的人。孩子,敞開心扉接受雲鶴吧。就算他曾經是你大姐姐的夫婿,但是畢竟你大姐姐已經死去這麼久了。就算姐妹同嫁一人,也很正常。」
娘以為她現在還遲遲不能接受雲鶴,是因為死去的大姐花幼芬。
夭夭怔在月光里,良久才說,「娘,女兒現在身在王府,婚姻嫁娶都要听王府的安排。」
「嗯,也是。」娘也黯然下去。當日如果不是為了她,女兒也不會甘心簽下賣身契來北苑王府為奴婢。
「所以娘,您別為我擔心了。女兒心里,已經有人……」
沒想到娘生氣起來,「你心里有人了?是說小王爺嗎?」
夭夭一驚,「娘,您這是怎麼了?」
夭夭娘在月光里落下淚來,「傻孩子,其實為娘也感念小王爺,知道他其實是個好人。娘是小王爺派人從濱州接過來,安置得這樣好,衣食無缺,還有你白大娘伺候著,可是孩子你總歸該明白,就算小王爺心地再好,總歸抹不掉他與生俱來的紈褲之氣!」
「王府里的事情,就算為娘不主動去打听,可是滿街的議論也早就灌滿了為娘的耳朵。且不說他被皇上賜婚,要迎娶東丹國的公主;他身邊還有東廂王爺的千金娉婷郡主。這些倒也罷了,哪個王侯家的男子不三妻四妾——但是問題是他身邊不只是這麼幾個女人啊!那個什麼千芳園,那里頭有多少女人!」
「娘……女兒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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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孩子,娘知道你重情,但是你總不該讓自己受委屈。你自打出生便受盡委屈,你怎麼能讓自己嫁人之後還受這樣大的委屈!夭夭,娘不答應,這一輩子娘什麼事情都能順著你,唯獨這件事不行!」
「夭夭,你若想讓娘多活幾年,就趁早斷了那份心!」
「娘……」
「為娘就瞅著雲鶴這孩子不錯。娘也問過他心里話,他說過此生只娶你一人,讓你明媒正娶做正室,而且今生再不納妾!」
「娘啊……」夭夭急得坐起來,「女兒已經對雲鶴沒了那份心。」
夭夭娘急得咳嗽起來,「你這孩子,怎麼能這樣!好女孩家,一輩子動一次心,一輩子只跟著一個人,這才是所謂的從一而終!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一定是,一定是那花心小王爺給你灌了迷湯!」
夭夭難過地翻身下榻,扯過件襖子便出了房門。院落里有大大的月亮地,一片片黃葉厚厚地壘在地上。夭夭蹲下,抱住自己雙膝,任憑淚水一大滴一大滴落在葉子上。
娘說的沒錯,至少從世人眼里看起來,流璟絕對不是一個理想的人選,反而是雲鶴更可靠、更專心。
可是……她愛的卻是流璟啊。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如果一切還能夠回答她初見雲鶴的那段春光里,或許她會滿足這樣的安排,一輩子安心做雲鶴的妻子,陪伴他、愛著他,一起到老。
就像一杯清澈的山泉,平淡、清甜,波瀾不興。
如果後來生命里再沒出現過流璟,視野沒有被他那一襲招搖到妖冶的銀紅長衫所填滿,沒有一路跟他走來,她真的會甘于那一杯平淡,甘之如飴地過完今生。
可惜,流璟出現了。他霸道邪惡得就像一碗毒酒,明知喝過之後會腸穿肚爛,卻會引人無法抗拒地喝下……她如今早已毒入骨髓,如何還能鉛華洗盡重新回歸那一杯清水的平淡?
不是說流璟與雲鶴的孰優孰劣,只是說自己的心——原來她愛的只是這份濃烈,曾經的清泉都只是她的一個誤會。
少年時喜歡听雲鶴清聲朗誦「呦呦鹿鳴,食野之隻。我有嘉賓,鼓瑟吹笙。」那時候自以為是喜歡上這個人,此時想來,其實那時候喜歡的何嘗不是他吟誦的詩歌中的意境?
那樣熱鬧,那樣賓客盈門;然後看雲鶴一襲白衣,出塵站在學堂之中——他的一切都是她的夢想,所以才讓她以為自己喜歡上了那個人……
「夭夭,怎麼在這兒哭?」
已是夜深,卻有寧和嗓音如葉片隨風落下。夭夭抬頭,便是一怔.
院落矮牆上,翹腿坐著一個少年。年紀不大,十五六歲的樣子。月色落滿他翠衣肩頭,映著他一雙桃花鳳眼。
「你是誰?」夭夭驚住。她相信,若是時光倒退幾年,流璟十五六歲的時候,長得便該是眼前這副相貌!
這般相像……夭夭絞盡腦汁︰她曾經在哪里,也見過一個跟流璟極為相似的人?
流璟這般的相貌,這世間有一個已是難得,怎麼會屢次三番看見相似到幾乎毫無二致的人?
「我?呵,夭夭,真是貴人多忘事,你忘了見過我呢。」
少年起身跳下院牆,錦衣華貴,靜如落葉。穿碧色衫子,發間綰著碧玉簪,倒讓這個初冬之夜隱隱多了分春色。
「我是秦流觴。在驛路上本與你有一面之緣,只是你光顧著跟北苑郡王賭氣,根本看都沒看我。」
夭夭努力在記憶里搜尋。流璟剛出京城之時,是與幾位小王爺一同上路的,後來到了河北境內才與他們分開。听眼前這個人的名字,難道與流璟有親緣?
見夭夭想到頭疼,流觴一笑,「我爹是瑯琊王。」
原來是瑯琊郡王,夭夭便是一訝,「郡王怎麼會在深夜來此地?」
夭夭話音未落,流觴便豎起手指「噓……」扯著夭夭的手蹲在牆角下。
一城夜色,月光寧寂。牆外似乎掠過幾聲疾風,像是急速奔行的衣袂帶起的風聲。夭夭挑眉以目問流觴,流觴會意,含笑點頭。
他是在躲人,雖然在躲,卻似乎並不真的怕,只是想要一分寧靜。
少時,牆外疾風聲散去。流觴這才拍了拍衣襟上的土,緩緩站起身來,還扭了扭腰,「沒事了。」
夭夭剛想問,娘的嗓音從窗子里傳出來,「夭夭,外面涼,快進來吧。別驚動了街坊四鄰。」
流觴攤了攤手,聳了聳肩。
夭夭一笑點頭,壓低聲音,「瑯琊郡王還需要婢子幫什麼忙麼?」
流觴搖頭,「你快回去吧,我也走了。」說罷單掌撐著身子,利落地跳上矮牆,卻不急著落到外面去,只回眸,鳳眸含笑回望夭夭,「你好好的,別再哭。」
說罷碧色身影從牆頭消失不見,仿佛化作一縷春風融入夜色而去。
夭夭怔在當場︰這真的是那個只有過一面之緣的瑯琊郡王麼?為什麼覺得,流觴眼角眉梢的神情,甚至回首的姿勢,都像極了流璟?
流璟……
想他.
同樣的夜里,雲鶴從花艷芳榻上起身,靜靜穿戴整齊。
「我的身份已經暴露,自然不能在王府中繼續當這個參將。所以這是我最後一次來,艷芳你日後好自為之。」
皇上命他從邊境親自押解秦流璟回京,便證明皇上已經不用他再繼續隱藏身份留在北苑王府。北苑王爺知道了他的身份之後,自然也不會再容他留下。其實對此,雲鶴倒是心有欣欣然,至少可以再不用這樣與華艷芳混在一起。
心里想著一個人,卻要身.體與另一人歡愛,這種感覺如撕裂一般地疼。
花艷芳從榻上支起身子來,露出半邊白膩的膀子,「雲鶴你很開心,是麼?」
雲鶴皺眉,努力壓抑,「哪里。」
「哪里?」花艷芳冷笑,「男人會撒謊,男人的那話兒卻不會撒謊!平素你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明明都是心不在焉。關鍵時總要緊閉眼楮,我知道你是在幻想花夭夭那個小賤.人!」
「可是你今晚卻不同呢。雲鶴,你今晚甚至是主動的。還說你今晚不是因為開心麼?」花艷芳啪地將枕頭甩在地上,「你開心可以逃開我,可以有理由再不管我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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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鶴皺眉,「艷芳,你不必如此。你也明明該知,我根本無意于你。之前所有的一切不過是擔心你泄露我的身份。一步錯,步步錯,從跟你一開始我便已經後悔。」
雲鶴系好最後一根衣帶,昂然望花艷芳,「與其逃避,不如面對。就算你將我的身份泄露出去,此時我也不怕了。就算夭夭知道,我便跪在她面前認錯便是。艷芳,還是听我一句勸,不要將事情做得太絕。給自己給別人,都留一點余地。」
雲鶴說罷轉身而去。花艷芳恨得將枕頭砸向門去,卻只有一聲空響,那人已經毫無留戀而去,空留下一庭月光。
冷寂。
「常雲鶴,想跟花夭夭那小賤.人雙宿雙棲去?你做夢!只要我花艷芳活著一天,便絕不容你!」花艷芳一身妖嬈,卻孤單坐在夜色孤寂里,只有地面殘影為伴。
機關算盡,自己又落得什麼?.
大秦國京城,河北節度使府。
有黑衣人無聲進入書房,邱長天似乎正在等候。
「稟公子,質子館中並無異樣。」
邱長天微微皺眉,「你親眼看見白馬素衣回了質子館?」
「是。屬下親眼看見白馬素衣一切如常,毫無異動。」
黑衣人遁去,邱長天坐在夜色里反復沉吟。難道一切只是流璟太過多慮了?
流璟曾經暗囑他,定要緊緊盯住白馬素衣,一旦有異動,便要派人截住通往南越國的所有道路,以防他逃回南越。可是這個節骨眼上,流璟卻被抓進天牢,所以他一點都不敢懈怠,唯恐耽誤了流璟的囑咐。
但願一切都好。否則流璟身在天牢中,又多了一番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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