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傷他!」
夭夭大慟,從雲際直沖下來。她都忘了自己是凡人,根本沒有駕風御雲的本事!
紅衣身影從千頃雲間直接跌落——
「夭夭!」白花花和巨蛇都是驚呼。白花花急沖而下,巨蛇則卷起蛇尾想要勾住夭夭!
「你不能死,不能死!」夭夭卻根本已經顧不得自己的安危,天地翻涌,她只看得見城樓上那宛如被摔碎了一般的綠衣身影。
不可以,老天啊,千萬不可以!
白花花拼了命沖過來,終于接住了夭夭。兩人一同沖向城樓。白花花還沒站穩,夭夭就已經直接撲向流觴……
一襲碧衣,血染錦!
碧衣紅血之中,流觴靜靜躺臥,長眉低斂,眼瞼輕垂。
他好像睡著了,靜靜地做著一個好夢。他像是好累,之前走過無數關山,此時終于尋得一處歇息.
夭夭撲過來,可是最後幾步卻是走得輕盈。
她轉頭甚至朝白花花和天際的巨蛇伸出手指,「噓……被吵醒他,他睡著了。」
天地動容,紛紛輕雨落下。夭夭含笑托起流觴的頭,輕聲說,「你睡了,我卻醒了。陛下,你以為你一個人扛了所有,就真的能讓我當一個平凡卻快樂的凡人麼?你以為你毀了自己的道行,只靜靜守護著人間,就真的能為我換來所謂的幸福麼?」
「陛下,你錯了。沒有你,無論我是什麼,是妖是精,還是如今的肉眼凡胎,都不會幸福,不會……」
「夭夭!」白花花听見夭夭的話,尤其是听見夭夭喊流觴「陛下」,驚得渾身震顫,「難道你,你……」
夭夭靜靜含笑,回眸望向白花花,「是的,我想起來了。」
「我早已知道他是誰,我只是一直都不知道我自己是誰。因為他封了我的記憶,讓我忘了我當年做過什麼!我如今都想起來了,想起來了!」.
「夭夭,不要!」白花花驚呼!
——卻已經晚了,夭夭猛然俯身,將唇湊上流觴的傷口,將流觴的熱血咽下!
天地之間黑雲翻滾,雨幕低垂,卻奇異地,猛然揚起一片桃花的清香……
空中雲朵全被桃香染紅,化作桃紅色的雲幕;紛紛的雨簾也仿佛浸透的桃花清香,滴滴降落人間……
古老的濱州,有老人驚聲叫起來,「天啊,這是桃花瘴!妖孽的桃花瘴又來了,又來了!」
天地雲氣翻涌,片片染成桃紅。在桃紅色的雲氣當中,紅裙的夭夭緩緩起身。
她笑了,她那一笑仿佛有萬千桃花瞬間齊放,桃花妖艷映照天地!.
「這,這是!」巨蛇都是驚叫。
那還是夭夭,卻已經不是夭夭。夭夭天生麗質,可是她的眼瞳是清澈透明的,她的微笑更是讓人溫暖——可是此時的夭夭,卻是顧盼妖嬈,五官冶艷!
夭夭一笑,「我本是上界桃林的一株小小桃花。因為身在青帝陛下的御苑,得蒙仙力,漸漸修煉成形。」夭夭的目光拉遠,「本來可以修成一個小小桃花仙的,可是我後來生了邪念……」
每當月圓,總有一個俊美如神的男子來到桃林,坐在桃花下緬懷自己的先人。他那樣的高貴,卻又那樣的悲傷。姐妹們告訴夭夭,那就是青帝陛下。
青帝為上仙,小小桃花們自然都不敢在青帝陛下面前出聲;只有她不知天高地厚,舍不得看那男子獨自的悲傷。
什麼青帝陛下?在姐妹眼里他是高高在上的天帝,可是在她眼里,他不過是一個獨自喝酒卻無人陪伴的孤單的人。
她便張口與他說了第一句話。她還記得她說的第一句話是,「你的酒好喝麼?」.
她記得那晚月華如水,天高雲淡。那比月華和白雲都要清逸俊美的男子緩緩轉過頭來,將目光凝聚在她的面上。她知道她那一刻紅了臉頰,于是她成了第一朵火紅火紅的桃花兒。
他笑起來,舉起自己的酒壺,問她,「你也想嘗嘗?」
已經開口說了第一句話,便不能再裝聾作啞,她便點頭,「看你每次都喝得那樣多,直到在花下喝醉,我便想那酒究竟有何魔力,竟然能讓天帝陛下都喝醉……」
「哈哈……」那晚那個男子頭一次露出了笑容,他將酒倒在她的花根上。
就這樣她與他認識了,他後來甚至破格同意她化作人形出來,與他一同喝酒賞月。
她為他月下而舞,她的笑聲攪散了他一人的孤寂。
——她動了邪念,愛上了那個高高在上的男子。所以她不可能再修成桃花仙,她只能悲慘地成為一株桃花妖.
可是上界豈能容許桃花妖的存在?自從她生了邪念的那一天,便注定她要與他生生分離!
他是天帝,永遠只能居住在上界;她是桃花妖,或者降落人間,或者直接被打入地獄!
她不想離開,她舍不得再讓他孤孤單單一個人!
可是後來……他要成親了。就算身為上仙,他也是不由自主的。她難過地溜下人間,卻沒想到妖性難控,雖
然她自己沒有傷人,卻形成了綿延三百里的桃花瘴,害死了濱州無數百姓!
她的罪孽被那個要嫁給青帝的女子告發,玉帝大怒,要將她直接打滅元神,從此形神俱滅!
是他當庭頂撞玉帝與一眾上仙,生生硬要護下她,說她是無心之過,讓上界給她一個機會贖罪……
玉帝終于被他的堅持所打動,允許她化身下界,去救治所有那些被桃花瘴傷害的人們。可是那晚,上界桃林卻離奇燃起火災——有人要燒死她,卻也連累了眾多桃花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