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就是不知曉,才會宣你過來!!」
雲宛馮勉力維持的鎮定,被觀人入微的小紅一眼識破。
「那好!臣妾剛好也有一事相問!」
他挑了挑眉,「何事?」
「陛下為何要賜下避孕的湯藥給臣妾!」懶
到底是為何?!既然寵幸了我!為什麼不讓我孕育孩子?!
他冷冷一笑,「孤不想你生下孤的子嗣!」
如此坦誠的回答,徹底擊垮了她。
心底最後一絲希冀被擊散後,她倒是凌然了,仰起了頭,無畏地對上了他墨黑的眸。
「臣妾是王後,為陛下生兒育女是臣妾的責任!」
「孤並不需要你承擔這個責任!」
「可是陛下明明已經寵幸了臣妾,為何不許臣妾孕育陛下的骨血?」
他的唇邊慢慢地勾起一抹笑,無限溫和的樣子,卻說著最冰冷絕情的話語︰「孤為何寵幸于你,你很清楚!孤只答應樂和你圓房!你身份低賤,根本就沒有資格懷孤的孩子!」
‘身份低賤’這四個字恰巧刺中了她的痛處,也粉碎了她記憶里那個曾經讓她愛慕不已的雲世子謙和的影像!
「避孕湯藥,臣妾是不會喝的,如若陛下降罪,那臣妾甘願領罪!」她咬了咬牙,做好了談判失敗,赴死的最壞打算,「不過,在這之前,臣妾還是要再問一句,陛下和那個住在掬樂樓的宛凝公主之間,是否不倫?」蟲
他身子一顫,低吼道︰「你!滿口胡言!」
「如若是胡言,陛下何必如此緊張!」生平第一次的反抗,第一次與命運的抗爭,讓她從來沒有用過的勇氣發揮得淋灕盡致。連思緒也比平日更加清晰敏捷了起來。
她看著還在震驚錯愕中的他道︰「這方絲帕,臣妾在交給陛下之前,已經照樣描了一副圖案,連同臣妾那大膽的推測,一起封在信封中,交給一個信任的人保管,如若臣妾有任何不測,那這封信,就會出現在章樂面前!」
她的手微微顫抖,但被寬大的袖子掩飾得很好,她臉上那淡然的表情,無疑為她剛剛的話增添了可信度!
他兩眼射出凌厲的冷光,「你這是在威脅孤!」
她依舊仰著頭,不卑不亢地注視著他,在心中完成了一次艱難的蛻變。從此刻起,她不再是那個低賤的侍女小紅,而是寧國尊貴無比的王後!
「不敢!臣妾自知資質愚鈍,不能博得陛下絲毫憐愛,只想為陛下生下一兒半女,老了也不至于孤苦無依而已!還望陛下成全!!」
他的眼楮眯了一眯,眼前的這個女人,讓他大吃一驚,他幾乎不能把她和那個含淚在身下承歡的女人聯想在一起,「好!孤答應你!這副湯藥,你可以不服!」
孩子,母後贏了!
她如釋重負,對著他叩首謝恩,「謝陛下!」
他壓著怒火,從牙縫中擠出警告︰「孤告訴你,你最好閉緊你的嘴!看好那封信!要是讓孤知道有什麼流言蜚語傳到章樂耳中,那麼到時候別怪孤絕情!」
「臣妾謹遵旨意!」她再次叩首後,站了起來,緩緩走出了大殿……
三日後的凌晨,天未明之時,是凝夫人的靈柩送出宮的時刻。
那具冰冷的身體,此刻被安放在厚重的棺槨內。那個生前被人遺忘的凝夫人,死後倒是備受矚目。寧王雲宛馮甚至下旨,追封其為凝王後,按王後之禮下葬。
滿朝文武百官,甚至連市井百姓,都以為這是因為新王的寬厚仁德,但只有小紅明白,這其中真正的緣故。
小紅看到棺槨內那異常豐厚的陪葬之物,心中生出了一抹悲涼。
生前如此淒涼、寂寞,死後就算有如此多的金銀相伴又能如何?自己的親生女兒就在這王宮內,卻至死不能相見!就那麼悄無聲息地去了!這滿斗的金玉能填滿這棺木,卻不能填埋那縈繞在凝夫人冰冷身軀上的孤寂!
一旁隨侍的侍女,輕聲道︰「娘娘,冷宮中戾氣太重,咱們還是回去吧!」
小紅頷首點頭,在侍女的攙扶下,出了冷宮,上了步輦……
路過掬樂樓的時候,小紅的心中一顫,她忽然想在這個特別的時刻,看看章樂!
掬樂樓的奴婢們忙碌了起來,為了這個突然到來的王後娘娘……
從床上被挖起來的章玥,揉著惺忪的睡眼,頂著凌亂如鳥巢般的發,躬身行禮,「王後娘娘!萬福!」
礙于有外人在場,小紅只能端著王後的架子,輕輕揮了揮手,淡淡道︰「起來吧!」
章玥直起了身,掩著嘴,打了個哈欠,疑惑的眼看著這個端坐在廳內,又一臉肅穆的王後娘娘,「王後娘娘此刻前來,是有什麼事嗎?」
你母後的靈柩就要被運送出宮了!你快去送她最後一程!小紅多想把這句話說出來!
可是,她不能!
她佯裝平靜地拿起了侍女奉上的茶,小小地抿了一口,放下杯子,盈盈一笑,「沒事!剛巧路過,就來看看你!」
這個時間路過?你不是大半夜逛園子玩吧?!章玥嘿嘿一笑,正在為難,如何應對如此客套的場面話的時候,卻看到了雲宛馮那抹明黃色的身影閃入門內,她被他臉上那陰沉的神色一震,一時間也忘了行禮,看著他從跪了一地的人中,急急地拉出小紅的手,拽著小紅就出了門,整個動作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快速得讓人驚異……
她對著這對擾人清夢的夫婦離去的背影
,大大地打了個哈欠,收回了目光,快速爬回了床榻……
雲宛馮拽著小紅走到了距離掬樂樓百米開外處,才憤然地松開了手,「跟孤回寢宮!」
小紅不敢揉被拽痛的手腕,躬身諾諾道︰「是!」
一路兩人沉默著,到了寢殿,一進殿門,雲宛馮揮手讓所有的奴才退下……
等不及殿內完全閉合,他就對低著頭,站了在一旁的小紅,低吼出聲︰「你和她說了什麼?」
原來是擔心這個?!難怪我前腳剛到掬樂樓,他後腳就跟來了!她的唇邊掠過一絲了然,依舊低著頭,恭敬地回答道︰「什麼都還沒來得及說,陛下您就趕來了!」
「沒來得及說?這麼說,你是想說些什麼了?」他的眉心一蹙,凌厲的眼神在她身上來回游移,「看來孤對你說過的話,你並沒有放在心上!」
「陛下對臣妾說過的每句話,臣妾都銘記在心!」
她不急不緩地語調,讓他惱怒,「那你還去掬樂樓!」
她輕輕嘆了口氣,「臣妾……只是覺得陛下有些狠心,該讓宛凝公主送她母後最後一程!」
他冷哼一聲,「最後一程!你倒是好心!」
她想起了凝夫人死前,那伸在虛空的手,「臣妾以為,凝夫人一定很想見見宛凝公主!凝夫人在最後……」
他不耐地打斷,「孤已經厚葬了凝夫人,還追封其為凝王後,也算為宛凝公主盡了一份孝心了!」
「陛下!那虛無的名號,冰冷的金銀,怎麼能比得上宛凝公主親自相送!」她堅持,想為凝夫人做最後的努力,畢竟自己能有機會孕育龍嗣,全得益于凝夫人手中的那方絲帕。
他無視她眼中那殷切的期盼,「不用說了!在樂的心里,早就認定自己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孤不想她再傷心!」
雲宛馮,你這話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
「陛下是怕她傷心,還是怕她成了宛凝公主,就必須遠嫁釋國,不能再留在陛邊?」當面毫不掩飾對別的女人的關愛,就算再大度的妻子也會忍不下去吧!
他倒也沒有否認,「怎樣都好!別忘了你和孤的約定!孤的御醫們最擅長配置的,就是避孕、落胎的湯藥!」
「落胎?!」她大驚,不相信這個詞會從他口中說出來。
「別以為你逃過了那碗避孕的湯藥,孤就拿你沒辦法!就那麼一次,就算你運氣好,懷上了孤的骨血,孤也有的是辦法,讓他無法出生!」
他臉上切實的陰冷,讓她知道,他絕對會說到做到!
「陛下放心!臣妾以後會謹守本分!會管住自己的嘴,更不會踏足掬樂樓半步!」她不傻,不會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賠上自己孩子的性命!
他的唇角一揚,掛上了慣有的笑,「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