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是不少。」他給自己舀了一碗湯,用勺子試了試溫度,覺得不燙了,又給我舀了一碗︰「有錢也不能拿來壓人,你酒駕這件事,只許一次,下次想都別想。」
我端著那碗香濃的湯,含糊地應著,眼里泛澀,曾幾何時,他竟為我做到如此細致的地步。
拋下那麼大的一個精英團隊,偏偏為了我一個獨愛腕表的喜好。
想著那天他用一只手表向我要一句「我想你了」,當時還覺得有點肉麻,有點吃虧,如今看來,柳棉絮,怎麼算你都賺翻了。
「嬴錦廷。」我喚道。
他應了一聲,手上卻還嫻熟地做著之前從未有過的動作。
我垂下頭,咬了一口男人夾過來的胡蘿卜,掩飾著不穩的聲線︰「這次去美國還順利嗎?」
夾菜的手頓了一下,他說道︰「挺順利,該拿到的都拿到了。」看我一直低著頭不語,他輕笑,「怎麼,惦記你那只腕表了?」
見我沉默,縮著脖子當烏龜,只道我不好意思,便起身,在大衣里模索了一下,轉身回來的時候,他的手里多了個東西,我的心漏跳了一拍,只是傻愣著,盯著那印有Chanel字樣的黑色小方盒,他用手指戳戳我的臉,說道︰「怎麼,開心得傻了。」
直到他重新坐下問我怎麼了的時候,我才慢動作地接過他手里的盒子,像個寶貝般捧在手心里。
「說吧,把原因說出來。」
我抬頭,眸子里有困惑,有不解,也有慌亂。
「你那麼做的原因,你喝那麼多酒的原因,你拿車去撞垃圾堆的原因,一個手表再換你一個原因,你也不吃虧。」
很久,我的眼楮都沒有離開他的臉,很久,我的嘴都沒有合上。
剛才還在想著賺到了,如今卻多出個附加條件。
「我想你了」太容易,它可以是心口不一的,也可以是別別扭扭的,還可以是發自肺腑的,然而那個作為附加條件的「原因」,讓我怎麼說的出口,不管以何種心態,都無法說出口。
客廳里頓時沒了聲音,我又開始墮入無邊無際的苦痛與掙扎中。
「今天下午,伊會正式舉行交接儀式,鄒家大少鄒亦繼父親鄒博後就任第二屆伊會會長……」電視機里傳出主持人好听的聲音,剛剛還被人忽略的黑匣子此時卻成了焦點。
我幾乎是第一時間站起來,手還未踫觸到遙控機,腰間已有一雙大手扯過我,與椅子重重摩擦的同時帶起刺耳的「卡茲」聲,我都不敢低頭去看地面是不是有道長長的劃痕。
「你見過他了!」明明是句疑問句,他卻如此篤定地說出來。
「下面有請我們的新會長鄒亦先生上台講話……」男子應邀從嘉賓席上起身,左手習慣性地抹上右手的袖口,白花花的繃帶隱藏在西服袖子下,使得右手臂有點別扭的凸起,卻也不影響他一身的儒雅和精神。
下巴上傳來痛感,我被迫扭頭,原本還平寂的藍眸又籠上了熟悉的戾氣。
「怎麼,舊情人回來了,覺得難受了,所以借酒消愁,還跑去玩自殺。」
不過一瞬的功夫,男人又恢復了那個自以為是,刻薄的資本家模樣。
「怎麼不說話,說啊,你不是最喜歡狡辯嗎?」急促的呼吸噴灑在我臉上,他忍得很辛苦,如無意外,下一秒他就可以捏死我,不管他願不願意。
人,惱到一定程度,理智可以完全月兌離軀體的。
時間定格在下巴處傳來的銳痛上,我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