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諾傾城,一生天涯 第四章 看清本心

作者 ︰ yanmaymay

手術室的燈關了。一位護士打開了門,神情不太對勁。孟淑兒趕緊進去,看見媽媽正握著戚阿姨的說,安慰的說︰「翎,沒事的,不要難過。」看著媽媽臉上的眼淚,看著戚阿姨痛不欲生的表情。孟淑兒突然意識到,自己剛剛並沒有听見孩子的哭聲。她害怕的轉身向那個抱著孩子的護士走去。寶寶象是沉睡一樣,沒有氣息,那樣的安靜。她難過得抱著孩子,心有種被人掏空的感覺。她害怕的哭著,她害怕失去這個寶寶。眼淚滴在孩子的臉上,止不住的,眼淚一直從她的眼眶涌出來。寶寶似乎能感應到她的難過,突然,大哭了起來。

醫生趕緊接過孩子,戚阿姨止住了眼淚,媽媽不敢置信的看著寶寶。醫生告訴她們孩子沒事了,一切都恢復了正常。孟淑兒擦著眼淚,高興的哭著。轉頭,發現寶寶一直望著她。他伸著小手在空氣中揮著,似乎在告訴她,他要她抱他。孟淑兒伸出手,輕輕的抱著孩子。「淑兒,你幫孩子取個名字吧,他和你這般有緣。你取的名字,他一定會喜歡的。」孟淑兒低頭看著正對她笑的寶寶,腦海又晃過一些破碎的畫面,一道聲音,從遙遠的一方傳來,她下意識的跟著說了出來︰「就叫玉塵。玉靨含羞麗日親,白梅綻笑味清醇。借將冰雪妝仙子,釀得香氳醉俗塵。」

戚阿姨伸手抱著孩子,說︰「好,玉塵。寶寶,你就叫劉玉塵。」孟淑兒在听到「劉玉塵」的那一刻,覺得自己的心很痛,為什麼會很痛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覺得很難過,眼淚就這樣嘩啦啦的流了下來。媽媽轉頭看著她,說︰「你怎麼了,怎麼又哭了?」「沒事,只是,看見戚阿姨這麼開心,我也覺得好開心。」孟淑兒搖著頭說著。

因為看著劉玉塵的笑容,孟淑兒打消了想要自殺的念頭。而學校,她是不會再回去的了。當她拜托媽媽去幫她辦退學手續的時候,媽媽曾憂慮的看著她,她不想讓媽媽擔心太多,說自己對不起他們,實在讀不下去書,想要去工作。媽媽松了一口氣,「我還以為我們家淑兒在學校受了委屈。不想讀就不讀,你覺得想怎麼做,只要是對的,媽媽都支持你。」看著媽媽寵溺的神情,孟淑兒忍著眼淚,害怕自己控制不住哭出來,害怕讓媽媽知道她受到的那些侮辱。

時間一直這樣過去,她天天都會去戚阿姨家,照顧劉玉塵。當她不在的時候,他從不哭。當她在的時候他總是會很溫柔的看著她,對她笑,有時候哭,讓她抱他。每一天,似乎知道她等下就會來了,他那樣默默的等著她。孟淑兒看著劉玉塵,總是覺得他很熟悉,又覺得自己太神經質了。

後來,孟淑兒教劉玉塵說話,他學會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她的名字,他叫她淑兒,戚阿姨會笑著說︰「不許這麼沒禮貌。」但他就是堅持要叫淑兒,後來孟淑兒看著每一次戚阿姨指正劉玉塵的時候,他那委屈的模樣,她就對戚阿姨說︰「玉塵還小,他愛這麼叫,就這麼叫吧。」于是戚阿姨也就隨劉玉塵了。劉玉塵每一次喊淑兒兩個字的時候,孟淑兒覺得似乎听見了一道熟悉的聲音,一直呼喊著她「淑兒」「淑兒」,喊的她心好痛。可是又什麼都想不起來,她想知道,自己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前,究竟丟的是什麼記憶。

孟淑兒好幾次看著劉玉塵,他那雙明明應該是天真無邪,卻又溫柔的眼楮,覺得似乎有一種魔力,她想,如果他和她一樣的年齡的話,她一定會愛上他,深深的陷入那個眼神中。然後又嘲笑自己的這個念頭。

就在劉玉塵六歲那年,他快要生日的時候孟淑兒去出差。孟淑兒坐在趕回去的飛機上,想著見到劉玉塵以後該給他怎樣的祝福的時候,可怕的事情就這樣發生了,飛機出現了故障,墜機。當她沉浸在海水里面,感覺到海水不斷的涌進她的鼻腔里面,她難過的想要呼吸空氣,卻一次一次被海水嗆著。感覺到自己的靈魂似乎一點一點的抽離,意識開始模糊。她,真得快要死了嗎?孟淑兒開始出現了幻覺,她看見一個穿著盔甲的男子,看不清臉,可是她好熟悉,好熟悉。然後,沉沉的,失去了知覺。

突然發現有刺眼的光,孟淑兒不舒服的睜開眼楮,看著周圍。這是在醫院。她疑惑的問自己怎麼還活著,醫生也很驚訝的說︰「遇到那麼嚴重的車禍,你竟然還是頑強的活了下來,的確是個奇跡。」「車禍?我明明是因為墜機。怎麼會是車禍?」醫生皺著眉頭看著面前這個驚慌失措的女人,想到那麼嚴重的創傷可能讓她失憶了,也就只能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吩咐身邊的護士照顧好她,以防有什麼事情發生。孟淑兒無力的躺在床上,思索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突然一個護士過來給她換點滴。她看見自己的名字不是「孟淑兒」,而是一個陌生的「何又又」。她不敢相信自己再一次去到一個陌生的時空,她跑去別的病人的桌子上拿起鏡子。隨著鏡子在地上破碎的聲音,孟淑兒崩潰的哭著。

不顧護士的阻攔,孟淑兒失神的跑出醫院,看見一個男人站在那里似乎在等人,她突然想到什麼,沖上去問︰「今天是什麼年什麼月什麼日?」被她問的男人覺得莫名其妙,但還是告訴了她听,然後就和一個剛來的人離開了。那人的朋友問︰「那個人是你的朋友嗎?」男人搖了搖頭,「你看她頭上的紗布,她剛剛還問我今天什麼年什麼月什麼日,你說她是不是神經病?」兩個人邊走邊說著,就這樣走遠了。孟淑兒從听見那個人的回答起,就已經失神。

孟淑兒痛苦的在心里吶喊,為什麼老天要讓她來到了二十年以後。這里沒有她的親人,沒有她熟悉的一切,就像她當初剛來到這一個陌生的世界一樣,她當時可以孤獨無助的哭,可是現在,她一個人該何去何從。孟淑兒頹坐在地上,崩潰的哭了起來,行走的路人都只當她是精神失常。

就在這個時候,她听見了一個熟悉的名字,「劉玉塵」,這個她無比熟悉的名字。當她轉頭看見兩個穿著醫生服的成熟的男子時,她困惑的一直看著其中的一個男人,那個眼楮里面有她熟悉的那份溫柔。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那個男人回頭看了她一眼,對她笑了一下,然後和身邊的那個男人講了幾句話,然後朝她走來。他們,認識嗎?這個身體的主人,和這個叫劉玉塵的男人?會是他嗎?難道真的是他?

「又又,你怎麼跑出來了,醫生和護士正到處找你呢?」面前這個叫做劉玉塵的男人有些責怪卻更多擔心的說著。曾經的孟淑兒,如今的何又又看著面前這個男人,她輕聲的問︰「請問,你的母親是戚翎嗎?」听到她的詢問,劉玉塵驚訝的看著何又又說︰「又又,原來你沒有失去記憶啊?」何又又因為他的這麼一句話,竟然哭起來。劉玉塵皺著眉頭,不知道如何是好。

何又又突然想到什麼,著急的問︰「請問孟家二老可好?」劉玉塵似乎對這個「孟家」很敏感,眼中立刻出現了某種痛苦。「看來你真的失去記憶了,才會問我這個問題。我再告訴你一遍吧,孟家的女兒在二十年前死了,二老知道後接受不了這個消息,暈倒住院。而後,是我的母親和我,一起照顧著他們二老。他們認了我做干兒子,前年干爸去世了,去年干媽也去了。」何又又听著劉玉塵的訴說,覺得內心無比的難過,覺得自己是個不孝的女兒,未能服侍他們,讓他們白發人送黑發人。

看著何又又哭的更凶,劉玉塵只好坐在旁邊,看著何又又哭完。

何又又說不想再留在醫院,于是劉玉塵開車送何又又去她的家。何又又拿出身上那把鑰匙,打開門。看著里面簡單但卻溫馨的布置,心想何又又該是怎樣一個心細的女人。劉玉塵走了進來,說︰「我們坐著聊,我多告訴你一些關于你自己的事情,看看是否能幫你喚醒起記憶。」何又又看著劉玉塵,點了點頭。

兩個人坐在床邊,何又又從劉玉塵那里知道了自己是個孤兒,而他們相識是在一間福利院,何又又常常去幫助那里的孩子,很善良,總是努力給孩子們快樂,記住他們的生日給他們驚喜。劉玉塵說何又又是個看似很堅強的人,其實也很脆弱。因為她總是喜歡在一個人的時候落淚,但又常常被他看見。每次她有什麼難過的事情不開心,他就會帶她去看摩天輪。何又又總是在最高點的時候閉上眼楮做祈禱,記得何又又說,這樣她就可以覺得離爸爸媽媽更近一些。

「劉玉塵,我和你是戀人嗎?」何又又看著面前這個知道「自己」那麼多事情,又對「自己」那麼好的劉玉塵。「不是,我們只是朋友。」劉玉塵輕輕的笑著,明明他就在眼前,可是何又又覺得他笑的很疏遠。「天色已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吧。明天我過來接你去一趟福利院,那里的孩子會告訴你關于你自己的一些事情。好好休息。」劉玉塵站起身,對何又又說著。然後開門走了出去。看著被關上的門,何又又覺得這個劉玉塵真的長大了,不再是以前那個哭著要她抱的孩子了。

只是,為什麼當听見他否認與「自己」是戀人的時候,心會有一種失落感呢?何又又猜想應該是身體的主人的感覺在作祟。這麼一想,何又又不由的猜測,這個身體的主人該不會是喜歡劉玉塵吧?這樣想著,困意襲來。于是何又又蓋上被子,呼吸著她熟悉又陌生的氣息,緩緩的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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