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坤听這寥寥數語,大約猜到了不少,他陰沉沉地盯著吟秋︰「听起來楚寒笙是杜小姐的愛人?」
吟秋眸光暗閃,痛苦而憤怒道︰「是的!喬靳南殺死了我的愛人!」
男女間的感情,最是微妙,愛與恨同樣具有不可估量的強大力量。余坤的疑惑頓時打消了。
吟秋見他上鉤,立刻收起所有激動的情緒,正色道︰「坤叔一定很清楚,自藍天黛死而復生出現後,喬伯伯的生活和脾性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甚至有意將集團事務全權交給喬靳南接手。這江山絕對少不了坤叔的汗馬功勞,怎能被喬靳南全部吞佔?我這個外人看著,都覺得很不公平!」
這一言,可點到了余坤的致命穴。他目中凶殘,一手拍在沙發扶手上,不過力氣太大,震得他傷口發麻,齜牙咧嘴了一番。
「哼!我早就猜到淵爺可能會偏心,但他似乎忘記了,喬靳南只是個撿來的野種!僑城集團能有今天,是我帶著兄弟在背後出生入死,喬靳南那小子只需要坐在辦公室里坐享其成!」
「坤叔別激動,喬伯伯一直視你為得力心月復,只是……為了皇後血璽的事,喬伯伯覺得你在故意騙他,拖延時間不肯交出血璽。」
「我貪著血璽有什麼用?我是歷經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才找到真正的血璽,明天就給淵爺送去!順便請淵爺為游艇的事件主持公道!」
余坤當然不會承認,自己當初故意謊稱血璽是假,一方面不希望喬靳南使計爭奪,另一方面,希望在喬淵面前制造出雪中送炭的效果,以表自己的不辭辛勞、忠心耿耿。想不到,竟被喬靳南借機挑撥了,他越想越氣。
吟秋注視著他,搖搖頭︰「如果喬靳南否認游艇事件與他無關,喬伯伯只怕會反過來認為你在栽贓嫁禍。我們應該掌握喬靳南犯罪的實在證據!」
她的手機里拍下了幾張游艇現場的照片,但並不能證明喬靳南就是主使人,何況有幽雲在旁邊,幽雲是余坤的人,更難以證明什麼了。唯有設法使喬靳南親口承認,才能為寒笙的死揭開真相,討回公道!
余坤皺眉,齒縫中透著惡氣︰「要抓到喬靳南的把柄可不容易。這小子謹言慎行,心思縝密的程度絕不亞于淵爺,平日負責為集團漂洗黑錢,但每條賬目都由他親自經手,他不信任任何人!」
他派幽雲用美人計潛到喬靳南身邊那麼久,得來的證據卻少得可憐,這點及其不甘心!而幽雲是否依然忠誠為自己效忠,他早有所懷疑,只是暫時沒有時間去處置。
吟秋認同道︰「喬靳南的確生性多疑,除了他自己,誰都不信。但所有人都告訴我,他愛我,如果我出事的話,他會第一時間趕到。坤叔有沒有興趣幫我驗證一下呢?」
余坤感興趣地坐正了身子,「有興趣極了!」
正說著,有名保鏢向余坤匯報︰「坤叔,幽雲回來了!」
吟秋听這名字,不由地激動,想回避已經來不及。此時的幽雲,一改平日的嬌柔嫵媚,只穿一身黑色衣褲,差點讓人認不出來。
幽雲看到她,自然也是一驚,但迅速收回目光,恭敬地站在余坤面前︰「沒想到坤叔有客人在,幽雲來得不是時候!」
余坤擺擺手,「不礙。有什麼新狀況?」
幽雲微微垂首︰「剛得到的最新消息,上午僑城集團大廈發生安保危機,懷疑被黑客入侵公司內部系統,造成混亂,現在喬靳南正親自帶人全力搶救。」
「哈哈哈!」余坤笑得肩膀直抖,不在乎震動了傷口,冷森森地瞥向吟秋,「看來那小子的仇家,可不只一兩個。」
幽雲匯報完畢,安靜地退下,臨走前,悄悄看了吟秋一眼。兩個女人的視線暗中交鋒,其中的銳利鋒芒只有她們自己知道。
余坤馬上撥打電話給喬淵。
「淵爺,您要的皇後血璽,我終于得到真寶貝了!一會就親自給淵爺送過去!」他故意頓了頓,隱藏起得意竊喜,「听說喬少爺那邊出了點狀況,不知道淵爺知道了沒?公司內部系統被人侵入,如果集團的某些數據因此泄露的話,那可不妙啊!」
「我相信靳南很快會處理好。」喬淵只有這句回答。
吟秋靜靜地听余坤打完電話,從包里掏出自己的手機,打開相冊,鎮定道︰「坤叔,想不到剛才那位美麗的小姐,會是你的人。我給你看這個,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呢?」
余坤一看到照片,立刻氣上心頭,細小的眼楮狠狠地眯了又眯。游艇上喬靳南跟幽雲親密的表情和姿態,足以證明她早已迷上了那個男人。
「謝謝杜小姐。」背叛他的人,下場通常只有一個!余坤臉上的冷笑,讓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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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家大宅。
公司里出的狀況,說喬淵沒有受到絲毫影響,是不可能的。他站在花園里,黑眸深沉,靜靜看著蹲在地上種花的天黛。感覺到不同于往常的注視,天黛沒有回頭,但從客廳里不斷響起的電話,她隱約聞到了多年前熟悉的緊張氣息。
「老爺,又是您的電話,少爺打來的。他讓我轉告您,公司的事情已經處理完畢,請不用擔心。」管家
小跑著奔到園子里。
喬淵的臉色終于緩和了幾絲,視線重新回到天黛縴柔的背影上。
「老莊。」
「老爺,有什麼吩咐?」管家慌忙靠近。
「我是不是真的老了?」喬淵的語氣里隱含著嘆息。
「怎麼會呢?老爺您依舊樣貌英俊,氣宇不凡。咳!雖然兩鬢有幾根白發,但那些更為您增添一份滄桑和成熟魅力呢!老爺您隨便一出門,保管還能迷倒一大片少女和師女乃呢!」管家說著瞟向天黛,搓搓手心,「天黛小姐,您說是不是?」
天黛手中的小水勺半拍都沒停,完全無視他的話語。
管家不好意思地拍拍腦袋,又轉向喬淵︰「老爺,天黛小姐不好意思回答,心里肯定是認同的。」
天黛忽然傳出清冷的話語︰「臭皮囊都是身外物,看人要看心。管家連這點道理都不明白麼?」
管家捂嘴咳嗽了幾句,「天黛小姐說得極是。我們老爺現在修身養性,有一顆為您執著不變的心……」
「老莊!」喬淵揉了揉發痛的額頭,苦惱地盯著天黛。她已經連續幾天不怎麼跟他說話了,也拒絕他靠近她,她要搬出去的決心很堅定,不過他不會允許。
看他似乎難受,管家忙搬來一把椅子,「老爺是不是又頭痛胸悶了?您可要保重身體啊!好在余坤終于肯把皇後血璽拿出來,少爺在城西為您建的房子,過不久也可以入住了。」
喬淵的眉心擰著褶皺︰「我看我是真的老了!昨天出門路過一家公園,看到人家老頭子老太太推著嬰兒車……我突然很羨慕人家。老莊,這樣的我,是不是連你也覺得陌生?竟會厭倦起以前爭名奪利的日子,莫名其妙羨慕那些普通人的生活。」
天黛澆水的動作忍不住頓了一下,很快恢復正常。
管家拍手道︰「這話從老爺的口里講出來,是有點怪怪的,但是很好啊!老爺的想法好極了!您不如趕緊挑日子,讓少爺和小姐結婚,你就可以名正言順早點抱孫子啦!」
「孫子……」喬淵低喃了一聲,腦海里再次浮現出公園里看到的景象,那老頭子老太太逐漸變成了自己和天黛。他的眼角緩慢地涌上一股熱氣,「如果天兒還沒……」
幸好他說得低沉含糊,天黛沒有听到。
管家也沒听清楚「天兒」兩個字,在旁邊努力制造著氣氛,大聲道︰「老爺,怪不得你會覺得自己老呢,是不是覺得很神奇?您說過,當年抱著少爺回來時,他還不到一歲呢!在襁褓里咿咿呀呀哭個不停,呵呵,害您差點要扔了他。」
喬淵眸子一暗,嘴角有抹幾不可見的微笑,陷入了回憶。
「嗯……我還清楚地記得那晚天氣好惡劣,傾盆大雨像瓢潑一樣,突然停電,整座城市一片漆黑。我剛從東江回來,馬路上全是泥水,連輛車子的鬼影子都看不到,我當時的心情比該死的天氣更糟糕!後來……我忽然听到一家簡陋的民房里傳來孩子的哭聲,那孩子哭得很急,聲音沙啞但異常響亮,不知怎麼的,突然勾住了我的腳步……」
「呵呵,老爺,這就叫緣分。」管家的話沒說完,只見天黛猛然起身,她哆嗦著唇瓣,臉色比紙還要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