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心心。」俞羲叢急忙放慢了車速。
水慌了一下,把手機塞進手包里。
發現車已停在路邊兒上時,她忙說︰「沒什麼,走吧。」知道自己臉色糟糕透了,她將臉轉向窗外。
俞認真看她一時,沒有再說話,轉回頭,抬腕看了眼表,時間是九點五十八分。懶
他剛才有種沖動,他想要過心心的手機來看那條短信,但他知道心心不會給;奪過來,又沒風度。于是作罷,但他記住了時間,那個短信的時間,九點五十七分。
到了夏家,水一直心事重重,夏女乃女乃拉著她跟拉著假笑的人偶似的。
繼父和小桐都不在家,俞羲叢翻了陣報紙,上樓到自己的臥室憑窗抽煙,過一陣,水也月兌開夏老太太上來了,她上來撇下手包徑直進了浴室,浴室居然沒有衛生棉,她只好又出來,下樓去找。
立在黑色鏤花鐵紮窗前的俞羲叢緩緩轉回臉來,他的目光落到門上,水下樓時隨手將他們臥室的門關上了,俞羲叢的眼楮移到了床頭的女士手包上,妻子的手包。
他極不喜歡自己此時的內心沖動,這種想要打開別人包包窺探別人**的沖動。
可她是我的妻子!他心中強硬的來了這樣一聲。
他剛剛想到過上次沃原查到的那條關于陽物的騷擾短信,但此時的他異常篤定,今天這條短信絕不是騷擾短信,他的直覺不會錯!蟲
他向床頭走過去了,他沒有看門,他不怕水進來,因為他已決定,自己是明著要看那個短信的,他沒必要遮遮掩掩,他是她的丈夫,他有知情權!
從妻子那帶著女人香的包包里取出手機後,他一邊蹙眉操作手機一邊踱回窗前,說實話他在好多瑣事上真比不上妻子手快眼快,在操作手機這樣的事上他向來手生的很,但他還是很快找到那條九點五十七分之前的短信。
只一眼,他的臉色黑了。
雖然他一向持重,但此時他真的產生了一種想要爆發的沖動。
然而終究沒有,他把手機噹的撇到了窗台上。
淺呼吸平抑激憤的他,蹙眉極目遠望,窗外漫天飛雪。
假!真假!好多東西都假,生意場上的事自不必說,竟連婚姻也是虛偽。
虛偽,很虛偽!
他摁滅了雪茄,果斷的將手機放回妻子包包里。
他此時不會質問,他不必通過水心心的口來明白一切隱情,他若想明白,辦法有很多。
他這時要做的是沉住氣,冷靜觀看,觀看水心心用行動來把隱情坦露,他知道21歲的水心心接下來將會暴露更多,他不急于質問她、不願意听她拿假話敷衍他,他要讓她盡情展現,他要的是最真實數據。
真實數據!這是他從來堅持的工作原則,用在婚姻中,同樣精銳。
他要看看水心心接下來怎麼表演!
這個小他一輪的小女人想干什麼?!
一輪,十二歲,這是一個不小的差距。
她這個短信暴露的內容……?想到這,俞羲叢的眉心竄起一股更烈的褻火!
她真把他這個‘老男人’當‘聾啞瞎’老人對付嗎?
俞緊閉嘴平抑震怒,拿出手機,撥給沃原︰「馬上停止你蹩腳的調查!」
沃原正待說話,電話已經啪的斷了,抱著電話的沃原發愣,老板說他蹩腳,是不是調查又已經被對方察覺?可是老板怎麼知道對方察覺?
他滿頭霧水的搖搖頭。
俞羲叢本是早已停止了調查那個人,只是前一階段出現了一件蹊蹺之事,想到那件事,臨窗而立的他嘆了口氣,不想了,不想那些事了,他此時要想的是水心心的短信。
……
水在樓下被夏女乃女乃纏住了,直到中午快要開餐時才上二樓來,她是上來喚俞羲叢吃飯的。
俞羲叢面容溫和,如常體貼。
夏罕聲也回來了,開餐前繼父繼子二人談了談近期要換屆的事,只字未談水父之事。
不僅僅是因為避嫌不談,實是夏罕聲從內心來講,已把水父水敬川這位過氣政治明星給忽略了,不過用餐過程中繼子對媳婦水心心的溫言慢語體貼關照之態,卻讓夏罕聲多瞅了兩眼。
餐後用茶時,俞母談起小兒子夏羨桐的婚事,俞母對媳婦水心心確實稀罕的緊,這件家事壓根不避諱心心听到。
對羅敏希是私生子一事,夏氏夫妻皆表示可以無視過去,夏罕聲說經過幾番考慮這個細節還是忽略為好,畢竟已經訂婚。
然而俞羲叢很是詫異,他很嚴肅的說︰「如果羅敏希羅小姐確實是私生子,那就堅決不能娶。」
‘ 楞!’水心心手上的茶盞蓋兒 楞一聲掉地毯上了。
公公夏罕聲抬眼看了她一時。
「不能娶!這是我的觀點。」俞羲叢一邊彎腰幫妻子撿起紫砂蓋兒,一邊繼續跟母親表態,他說堅決不能娶。
……
用罷茶,夏罕聲喚繼子到書房,俞跟水點了點頭起身上去了。
在寬大的書房里,夏罕生接過繼子遞上來的雪茄簡單聊幾句,話題又說到近期換屆之事時,夏罕聲忽然意味深長的嘆了句︰「男人,心太軟不行啊!」
俞羲叢抬眉,此話怎講的意思。
夏罕聲抬了抬雪茄,道︰「人要聯合,才能強大,水敬川為什麼落魄下野,很重要原因是他那個老岳父去年的辭世。後靠一撤,好比釜底抽薪,說塌就塌。」
夏罕聲慢悠悠吸了口煙繼續道︰「水敬川左膀右臂只剩那些迂腐酸慢的所謂知名文人,能有什麼作用,要我說,他就是叫那些不中用的親戚拉了後腿,小叢啊,我們都要引以為鑒,不要毫無意義的拿自己辛苦栽下的參天大樹去蔭別人。」
也許夏罕聲說的暢快就忘了斟詞酌句,知名文人的字眼叫俞羲叢心生不悅,他想到文弱蒼白的生父,曾經年輕有為的一位文官,卻忽然看破紅塵,遁入空門。
十八歲的時候母親向他解釋過,他至今清楚的記得母親最後說的話,她說︰人活世上,最跨不過的是感情的坎兒。
他嘗試過理解母親的感情,但最終只是勉強接受了,心里的陰影永遠去不掉。
作為一個女人,無法忘懷青梅竹馬的初戀情人,以至于成家有了孩子,仍然痛苦難忘真心愛著的男人,盡管夏罕聲當時仕途不暢,他的職位遠在生父之下,但母親橫心走了。
八歲听到父母要分居時,他吃驚極了,在他的印象里、在所有人印象里,他的父母是平靜溫和的模範好夫妻,誰也不會想到他們竟然要分居,理由是沒有共同語言。
事實上只有他們當事者雙方知道,他們夫妻之間的平靜,從始至終都是假象,其實何止是八歲上父母分居的,他七歲的時候,母親生了小桐,那時候的母親已經開始頻頻離家,已經很少住在他與生父的家里了。
母親熬到夏罕聲離婚時,他九歲,與他相依為命的生父在辦理離婚後頭也沒回孤身走了,母親牽著他九歲的小手進了夏家的門。
這些往事,他其實從來無法真正釋懷,往事的隱晦一直跟隨著他,一直。
……
書房中交流半個多小時,夏罕聲最終沒有听到繼子的表態。
知道這位年輕人在謹言慎行的把握上比他這位長者都要略勝一籌,于是不再多勸,相信繼子會以長遠前程為重,不會感情用事。
俞羲叢知道繼父的判斷,他未置一詞,在處理自己跟水家的關系上,他自有計算,進退取舍,全以一個水心心做紐帶,不到最後他不做表態。
此時,水在自己臥室握著電話緊緊凝視那條信息︰之前計劃有變,元旦勿到河內,俞近日又在調查,信息閱後刪除,切記!
水要瘋了,她激動了這麼久,日日盼夜夜盼,到最後蘭慎軒給她來了這麼一下,她合上手機蓋,雙手攥著手機滿地轉,心緊做一團,象一只小母狼一樣來回轉。
不行,她猛的頓住了腳,她要找到他,淼淼不給她放藥了,她或許很快就會懷上寶寶,十月懷胎,她挺著大肚子哪里都去不了。
她必須在懷孕前盡快去河內,既然他已有了線索,那她自己循著他的線索去找,不信自己找不著。
可恨那天見面倉促,她沒機會听他細說,她又抓起手機,找那條短信顯示的號碼撥出去,卻是空號,她反復撥,反復空號。
她心急火燎的來回走,低著頭,攥著手機,反復撥號,反復嘗試.
不通,一直不通,一直空號!她的心更急了,她的腳走的更快了。
‘啊!’她叫了一聲,她撞到了一座大山上,不,不是大山,不可能是大山。
她猝然抬頭,是俞羲叢,她煎急的腳正踩在俞羲叢的腳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