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把睡眠時間折騰光了,俞羲叢回到家已經凌晨四點,喝了一杯酒後更沒有了睡意,索性在沙發上抽雪茄閱文件。
但是閱不進去,滿心滿腦是心心、心心。
他從听到私生子這三個字之後便開始眼潮,按說他是不允許自己這樣的,但是失控了,自己拿自己沒辦法,于是算了,不去管眼角的潮濕,拋開文件斟上酒,任記憶泛濫了。懶
他一直不能回憶,不是不能,是不敢!
人,誰沒有脆弱的時候,男人也一樣!
可是此時記憶象失去控制的剎車,轟轟然然、匆匆而來!
春雨初霽的會面、婚夜嬌艷的處子、拉練狡黠的使奸、抱著老貓靜坐沙發一隅的寧靜、落雪園林中的手風琴聲、既咸且辣蹩腳的廚藝、臨窗早餐的靜謐、還有那離別夜里飄逸古典的神女,那貼在手上的溫軟臉龐……
那些美好的情景,讓他的眼更潮濕了。
那麼美的事情,如果不能長久,倒不如沒有經歷過,他眼目潮濕、蒼涼嘆息。
終于阻止自己繼續懷想,回頭去看窗外的天際,已是迷蒙微亮。
孤獨的一天又要開始了!
……
清晨洗漱畢,給襯衣系袖鈕時,沃原風風火火毫無禮數的闖了進來。
不等老板皺眉,沃原大叫,連俞董的稱謂都沒有,他尖利的用美語大叫︰「查韋斯被抓了,老板,查韋斯被抓了!」蟲
俞羲叢抓著袖口石化了,愣了、呆了、斷氣了,他直直望著眼冒精光的沃原,實在不能相信!完全不能相信!根本不能相信!
沃原激動的扎著手臂,喋喋不休,語無倫次、亢奮不已。
他說查韋斯被抓了,他說查韋斯的死亡是假的他說查韋斯在柏林被抓了他說查韋斯一直藏身柏林過著花天酒地的生活他說查韋斯被抓時身邊有護照7本鑽石947件他說凌晨的報紙他說他說……
「唔啊——」喋喋不休的沃原忽然唔啊一聲,他的衣領被老板死死擒在手上。
老板兩眼愣直,牙關緊咬向他的臉逼來,完全是打架的前奏,但沃原眼放精光,滿臉亢奮,連眼淚都是激動的。
「抓!了!?」老板擒著他的衣領惡狠狠的問,象審問仇敵。
沃原興奮點頭,激動的說不上話來,他的小眼楮射著鑽石的精光!
「抓了?」俞羲叢又來了一句!聲音拔高了,手更緊了。
沃原繼續點頭,點頭,拼命點頭,點的金絲邊眼鏡月兌離了鼻梁!
俞羲叢手松了,漸漸松了,漸漸松了,他木頭一樣緊繃的臉皮也在一絲絲的松開,他承認從來沒有如此愛過面前這個小日本。
他一把將沃原擲開,沃原重重跌在身後的大床上,可他象彈簧一樣立刻彈起來,去追沖進盥洗室的老板。
沖進盥洗室的老板象鋤草一般嚓嚓刮胡,頭也不回的大手一揮,「去,備車!去,給我掛通艾伯特電話!把昨天下調的財務報告請上來!把SJHHK的賬在建起來;把議院的程序濾出來;把……」
老板說的太多沃原一句沒記住,但他不駭,他滿心極樂世界,傻大寶一樣站在老板身後激動著。
這時他手中緊握的手機響了,他顫手接通手機,對方沒有把話說完,他便「啊——」的一聲飛了手機,激動的他雙拳緊握、屈膝仰面,發出長長一聲嘶叫,有貝克漢姆在進了‘圓月彎刀’那一球時的屈膝仰天蒼狼一吼的味道。
俞羲叢狠狠扳過他肩膀,大聲道︰「是艾伯特的電話?」
沃原再次只點頭不說話,點頭點頭,拼命點頭,點的腦袋掉地下再拾起來裝脖子上!
他實在說不出話來,他實在太激動,他實在驚了傻了暈了。
要知道如果老板栽了,他這個貼身助理,經手過若干相關事項的助理連帶就是賠光錢財然後住監獄九到十年,而他三十老幾的人還沒老婆孩子呢,這緊繃了半年多的弦現在忽然嘩啦放開了,他能不激動嗎?現在只剩老板往外扔錢了,主體查韋斯引渡回國,他的老板再扔錢出去,他們就保住自由了,破財消災,一切惶恐就過去了!
果然,在當地團團轉、轉團團的老板大手一揮︰「去,砸錢,馬上砸錢!」
沃原一溜煙兒向門外沖去。
「站住!」
沃原剎車般的拉住雙腿!
「申請航線,我要回家!」老板聲音大響!
「是」沃原噌的溜了,忽然又從門口彈回來︰「不能回國俞董,明天埃克蘇的簽字儀式後天迪拜產業聯盟議會……」
「我要回家!」驚天一聲炸雷!止住了沃原的喋喋。
沃原沒怕,大聲應答︰「是!」
他終于從門口亢奮的消失了。
……
半小時後沃原再返回來時,他的老板仍在團團轉、轉團團,不過他是沿著衣帽間和大床兩點一線來回奔波。
他手里抓著一件又一件衣服,像個女人一樣來回忙碌那些衣物。
他幾乎要把衣帽間全塞進行李箱,他忘了,他這位大老板是不用親自干這種事的,他一百年沒拉過行李箱的拉杠了。
可是此時的他忙碌的很,他一邊手腳麻利的忙碌,一邊沖入門的沃原指揮各種事務,安排他回國後的要務處理程序。
仍在激動的沃原還是點頭,頻頻點頭。
在他胡亂點頭的一剎那忽然心血來潮的老板撇開手上衣物,再次沖上來擒住他的衣領,眼冒精光咬牙切齒的說︰「沃原我曾經很自憐,我覺得小時候的我是一個可憐的**,成年後的我是一個可憐的有錢人,可是現在我才發現世界上再沒有比我更走運的人了,找了三年的女人在我泄氣的時候突然降臨,馬上要進牢房的千鈞一發之際卻拉回了死而復生的主犯。世界上有這麼走運的人嗎?啊,有這樣走運的人嗎?」
他太激動了,激動到象是在嚴刑逼供。
他又把沃原突兀的擲開了,傻樂的沃原向後連連閃著趔趄。
「沃原,你去聯系園藝公司,我要把誰院西南院的空地修建起來。」
又開始抓刨衣物的老板亢奮的命令。
他說︰「那條順南向北的長路兩側我要嫁接木棉,我要讓木棉在北方開出花來!」
他大手一揮︰「世界上沒有不可能的事,我要在誰院種木棉!就現在,就春天,馬上,馬上……」
「去,給我訂小蒼蘭,我要去找回太太,找回我的太太。」
他的太太叫他更激動了,他手上亂七八糟的忙活著,嘴上吵架似的說話。
「沃原你回去吧,你不要干了,你回去娶個同宗同族的太太吧,事業重要,家庭比事業更重要,沒有安安穩穩的家事業干不好,沒有心愛的女人干成事業也沒勁,去,去娶老婆,馬上……」
沃原站在當地雙腿顫抖,受了半年驚嚇重新拾回魂兒似的,他臉上卻在傻樂傻笑,他的老板從來沒有這樣開朗過,看著高大的老板把一件件衣服扔在床上、填進行李箱,他頭一次感到自己這位大老板是個溫柔男人!
老板的衣服塞的亂七八糟,終于停止傻樂的沃原上手去幫忙!
面前的衣服實在多,他知道老板其實也矯情,穿衣裝束從來不能苟且,這段時間如此消沉,也還是天天干淨挺括鎮靜如常。
回想他們剛認識那陣子,老板象個陀螺,當然現在也象陀螺,但現在他是個有錢的陀螺,過去是個寒酸的陀螺!
老板很派,風度派,個性派!
連沃原這樣的男人都會常常感嘆老板的派!
女人是不可能不愛他的,他的相貌不是標準的美男子,但他的氣度最男人氣,在他面前,稍微弱一點的男人都會被比成女人的!
……
「沃原,這次我回去要長時間休假,我要跟太太飽飽飽飽呆一段時間,我要生寶寶,生孩子!生男孩生女孩生一大堆孩子……」
沃原哈哈大笑,「俞董,千萬別那樣呆著,下月商務峰會過後您運作下去的話,又是一次大賺……」
「不!」俞羲叢豎起手指打住,他聳著眉一字一字道︰「錢,多少都一樣了!」
他說︰「世間萬物,不論官位的高度,不論金錢的高度,這所有的高度最終逃不過四個字︰不過如此!」
他象一個思想家一樣繼續︰「不過如此!當國家主.席了,當皇帝了,會發現不過如此!」
「掙十個億不過如此!掙了一千個億,還會發現︰不過如此!」
「不過如此啊!沃原!」他拍了拍沃原文弱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