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誕日。
極好的天氣,陽光普照,萬里無雲。
青荻及這次一道獻舞的羽禽族幾個姑娘早早地被帝宮遣來的仙使領走,嵐迦則梳洗完畢後與鳳君繆越凰後落薔在萬梧宮大殿等著出發。
露華殿安靜地能掉根針出來。
是去喝壽酒,又不是去辦喪事,怎得凝重地像死了爹一樣?
穿著一身吉服的嵐迦,琢磨著,已然喝了半個時辰有余的茶的她是在覺得自己這父君拿腔拿調得很。
落薔凰後也是看得出來的緊張,據不完全統計,她心不在焉地為丈夫整了冠帶六次冠帶。
估計繆越鳳君也被整煩了,他終于假模假式地抬頭看了天色,緩緩而正式道︰
「離宮。」
他又不是什麼善推演的,他以為他挑的吉時就真的是吉時麼?
嵐迦矜持地隨著大流,殿外已有兩駕8只彩鳳拉著的鸞車候著。
鸞車起。
彩鳳周身流光溢彩,在空中騰起優雅的弧線,劃過天際時留下耀眼的軌跡。
嵐迦單獨坐在後面那架鸞車中,風呼嘯而過,一路見不到雲海蒸騰,有的只是陽光刺目。
看來,今日卯日星君也是卯足了勁兒要給帝君一個好彩啊。
嵐迦把簾子合上,看似閉目養神,實則心中是掩不住的緊張。
她只听過凶手的聲音,只有那一聲,憑著兩萬年之前勉強地記憶,真的能找出他麼?
可她必須找到他。
曾經想要努力抗爭的命運,卻沿著另外一條路走了下去,終點依舊是寫好的無奈。
她知道母親希望她能過一個普通散仙的平凡日子,可是母親臨死前臉上那道猙獰的傷痕注定時時刻刻地提醒著她︰
不要忘記。
回憶冰涼而腐朽,似乎帶著空氣中陳年的酸,踏風而來。
兩萬年前,嵐迦涅槃化人形,因母親在萬梧宮中的位置尷尬而特殊,幾乎沒有任何儀式。
母女倆便住在在棠月齋中,安靜度日。
那日的丹穴山下,一名須發皆白的老者走到偷跑出來尚在總角的嵐迦面前︰「小姑娘,你的茶能給我喝一杯麼?」
小嵐迦甜甜一笑,毫不猶豫地將杯子遞了過去︰「拿去吧。」
卻不曾想那名老者便是赫赫有名的白澤,善推演命數。
因緣際會說得就是這個道理。
到萬梧宮的白澤又見到了嵐迦。
數萬年不曾推演仙命的白澤想的只是為嵐迦趨吉避凶,以還一茶之緣,卻不曾想將她推入了更加危險的境地。
只為推到命,這場推演就草草匆匆結束。
若是時光能倒退那麼幾萬年,嵐迦寧可選擇當日在丹穴山下對著白澤吐一口唾沫。
那樣,此時的她還是萬梧宮庶出的公主。
或許已然出嫁,或許沒有。
至少,母女平安,事事平順。
平順,是現在的嵐迦怎樣也求不來的奢侈。
她清楚地記得,那日原本笑意吟吟的白澤在推完卦象之後,笑意全退,說出了那句讓她自此顛簸一生的話。
不可泄露的不止天機,不可預料的卻只有人心。
「公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