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說，只要是他墨宸做的，怎樣都是一個錯字？
墨宸看著她，怒意讓眉頭擰成一個川字。若是換了旁人，他又會怎樣？還是這般極力壓制著努力不願說半句傷人的話麼？
念頭一出他不由苦笑，若是換了旁人，還有哪個旁人能這般輕易地惹他生氣？
自己還是太心急了。
「那便由著你。」墨宸終于還是妥協，語氣軟了下來。
「呃？」
嵐迦控制不住地從喉頭滾出這麼一聲——他們不是在吵架麼？怎的這麼快墨宸就鳴金收兵了？
她詫異的很，一不留神，嘴巴極沒神女氣質地張了開來︰「你……你有火便撒出來，憋著……對身體不好的。」
話一出口，她便覺得今日自己腦子必然是抽搐了。
墨宸啞然，還有勸別人和自己吵架的？
這般特殊的嗜好，怕是也只有她有了。莫非她今日就想找人吵吵架？
「你想與我吵架？」
「呃，不是很想……」嵐迦認真地思索了片刻方答道。
果然，腦子不好使這事兒是不會一時半會兒就好起來的——這種問題也需要想那麼久麼？！
為了在墨宸面前維護好自己一貫以來知書達理博學多才的好形象，嵐迦補充了一句話來掩飾自己腦抽的表現︰「因為，我現在還吵不過你，所以得攢著……」
果然，她今日不太正常，想是在沃野受的刺激不小。
墨宸撫額問天，心中的不快被放到一邊。
「你且慢慢攢著。眼下卻有一事，我們這回要去哪里？」
抬頭間，日已當空，早已失了游玩興致的嵐迦連胃口也沒有，只想回荷華殿上歇著好好理一理頭緒。
「回家吧，我想那一池荷葉了。」她說。
「好，回家。」墨宸重復著她的話，不自覺地笑意萌生。
只有她，才會有這種魔力。讓他一念地獄，一念天堂。
只因那一個家字，雲崖宮從此成為他最想去的地方。
*
墨宸很忙。
初一大朝會，初二飛升仙官核考，初三又被帝君喚去心血來潮地想在儲元宮辦個中元家宴。
連著許多日每日里早出晚歸的模樣，沒有半點月前帝君說要讓他好好歇著的架勢。
一晃就是三個月過去，已入了雲崖宮冬才算逐漸安生。
「傻笑什麼呢？」
一套劍法行雲流水般地舞畢，嵐迦將梨花劍寶貝似的收了，一旁侍候的木瑤還自呆笑著。
「我笑呀，公主可是讓我長臉了。往日出去遇著那攬儀身旁的仙娥都不帶睜眼看我這正妃娘娘的貼身仙娥的，這兩月間殿下來荷華殿來的勤，她們倒是對我一口一個姐姐地叫呢。」
木瑤笑得喜氣洋洋，一半是為了臉上有光，另一半……她是真心歡喜自家公主和墨宸殿下好。
人就是經不起記掛，這邊木瑤剛念叨了兩句，攬儀倒好像听了自己名字匆匆趕來一般，頂著落日的余暉裊裊娜娜地出現在嵐迦面前，給她領路的正是月前墨宸發了給她的小仙娥七月。
嵐迦皺眉，倒也凜了一身正妃娘娘的氣派等著她過來。
若要哪日帝君再心血來潮些要為天下的侍妾立個樣板的話，攬儀必然要當仁不讓力拔頭籌。
對嵐迦這個正妃娘娘，攬儀禮數之周到，表面功夫之足料，天下再無能出其右者。
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嵐迦也懶得刁難她，只手一揮說道︰「我說了許多回，免了你的定省，明日便真不要來了。」
晨昏各一回，看著她就覺得心煩。
「攬儀身為殿下侍妾，侍奉娘娘豈敢有怠慢，娘娘莫要折殺了攬儀才好。」攬儀不肯，身子仍屈著，連帶著身後的仙娥絲柔也不敢站起。
你日日來見我不煩，我見著你還煩呢。
嵐迦心中不悅，臉上笑得越發客氣︰「我愛清淨，今晚我便央殿下做主給你免了，他知這事情在我不在你，便不會有閑話了。」
「這算什麼閑話，多的閑話怕是娘娘還沒听到呢。」也不知是誰借了天大的膽子給絲柔，攬儀還沒發話，她倒是嘟嘟囔囔地開口了。
嵐迦微微一笑，這般老套的戲碼。
這下一場，該是輪到攬儀唱了吧？
果然攬儀不負重望，一臉怒容地呵斥絲柔︰「絲柔！誰許你亂嚼舌根子的！」
「我也是為娘娘在抱不平……」
絲柔配合地倒挺好，小臉委屈的模樣，真真的。
嵐迦一臉義憤填膺地搖頭，攬儀這主僕倆還是話本子看得少啊，一點創新都沒有。
「絲柔！」
攬儀再一聲呵斥，一臉尷尬地看著嵐迦︰「娘娘，絲柔失禮了，還請責罰。」
按話本子上說的，她是不是應該微微向前探身，說出一句「有何不平之處」？
她偏不上套，只是涼涼地看著越發尷尬的攬儀，微笑著一言不發。
「娘娘！」絲柔比攬儀還是不如，明明被看著的是攬儀，她倒是先出了聲。
嵐迦
杏目一瞟，移到絲柔身上︰「我讓你說話了麼？」
她平日里懶得與她們計較就真當她沒脾氣了？雲崖宮的規矩是白白在那擺著好看的？
嵐迦拿起架子來頗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架勢，只平平的語氣直把絲柔嚇得撲通一聲就跪在地上︰
「請娘娘恕罪！」
木瑤不由得皺眉，那一聲可真響，真疼啊。
嵐迦又看向攬儀︰「你的人，自己帶回去好好教。今日我乏了，便回去吧。」
說罷便轉身離開荷塘中的水亭，木瑤便有樣學樣，跟在嵐迦身後也不理會攬儀到底有多尷尬。
待嵐迦走了三四步還有余，攬儀才一咬牙，快步繞到嵐迦面前跪下，正好擋住她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