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迦其實不敢看他,那張太過俊美無鑄的臉,只要是個正常的姑娘看久了都會不由得臉紅心跳。
嵐迦很正常,只能目不斜視的她將帝君那張臉想象成一個南瓜想象的好辛苦。
帝君微眯了眼,反倒饒有興致地看著她︰「上回我問你,若我非要了你不可,你還記得你怎麼答得麼?」
到目前為止,嵐迦對他來說還是有趣的。
這對嵐迦來說是極危險的一件事情,又是極安全的一件事情,她深深地明白這一點,因而答話越發地只隨著自己的心意而去︰「除非死別,絕不生離。」
「你對自己倒是信心滿滿,那你可知我為何答應賜婚?」帝君抽回了手,眸光依舊。
她又不是白澤,哪能知道那麼多事?
嵐迦無奈,只能硬著頭皮地答道︰「父君愛惜兒臣,成人之美。」
「下回再這麼伶牙俐齒,墨宸要做的可就不止是去少咸山殺猰貐了。」
帝君的語氣淡然地很,不痛不癢的,仿佛是在談論天氣。
若真說的是天氣,也是相當雲譎波詭的天氣,這天氣直嚇得嵐迦再不敢說話——她知道帝君是說真的。
「雖墨宸吾兒已經是這一輩中極出眾的,你依舊選錯了夫婿,你信麼?」
帝君問的嵐迦心中憋氣,不讓她伶牙俐齒,難道要讓她點頭承認她選錯了不成?
只能閉嘴不語。
「讓你嫁,是讓你看清了他。前些年,他為了娶一個小黃鶯兒,也曾與我 了許久。這回為了娶你,下的功夫比那時還大,所圖為何你該清楚。」
小黃鶯兒,又是那小黃鶯兒,都死了的姑娘了,你們就不能讓她死的安生麼?!
嵐迦心中不悅,若非說話的是帝君開罪不起,怕是她早已拂袖而去。
「這世上,想娶你的會有很多,但是時間會證明,只有我,是因為想娶你而娶你。」他向來如此篤定,只要他要的,從未有過例外,花的時間長點又如何?
反正他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微微偏頭的嵐迦只能膽戰心驚地笑了笑︰「謝父君錯愛。」
那日之後,帝君倒是又銷聲匿跡,再沒什麼鴻門宴孔雀舞召喚著讓嵐迦過去看。
雖說攬儀堅持不懈的晨昏定省讓她心煩,但要比起來,還是對著攬儀輕松些。極端無聊的時候還能用自己那張老臉去貼一貼齊桑的冷,也算功德圓滿。
初冬已至,荷華殿的殘荷早已枯黃地直不起腰來,筆直的荷攔腰折斷垂頭低埋在荷塘里,看著全是一片蕭瑟的淒苦。
墨宸已走了十日,半點消息也未傳回,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她擔心墨宸,這日尤為地心神不定。加之見著那些枯荷又想起夏意正濃時的光景,不免矯情地居然有些愁緒。
咳,這情緒實在與自己不大合襯。
思忖著自己興許是玩起了觸景傷情的小調調,正想著讓木瑤給自己來兩個段子話來好六神歸歸位,一抬頭只見著七月那張時刻在走神的臉。
「木瑤呢?」
真不知墨宸安的什麼心,她這從未被服侍慣的好容易已習慣了木瑤的念叨,這回又扔來一個新的仙娥。
荷華殿哪有那麼多事情可做,只能把她放在身邊,當個擺設。
給攬儀多好啊,那姑娘,就怕陣仗不夠大。
七月搖頭,她可真不知木瑤到底去哪兒了,因而遲疑地答道︰「許是如廁去了?」
「……」
嵐迦第一次有種無語凝噎的感覺。
有哪位仙娥如廁能如了一下午的?那肚子得月復瀉成什麼樣,真是說話不過腦子。
也罷也罷,一看這七月的心事也不老少,還是不難為她了。
要說,觸景傷情這東西,重在景,估模著出了荷華殿這景或許便不傷了。
心隨意動,嵐迦走出了荷華殿,七月跟著她,齊桑跟著七月的,活月兌一個傾斜了的一字長蛇陣。
嵐迦撫額,齊桑還真是寸步不離地保護著自己啊,這種保護怎麼看都有點無福消受的錯覺……
其時,雲崖宮中的梧桐枯葉落盡,光禿的枝干直刺蒼穹,仿佛要把天際劃出點裂縫才罷休。
在雲崖宮里轉了三圈,讓嵐迦認清一個事實,那便是只要在雲崖宮的里,哪處景致與他無干?
不過數月的相處,這方矮亭里與他一道信手拈花,那條小道上與他並肩散步,樹下彈琴,岩上起舞……竟是所過之處都能想起他來。
「怎麼到哪兒都和他有關呢?」她自言自語地念著,恍惚間閃進了一方假山的門洞。
這回七月倒是不走神了,鄭重其事地答了一句︰「我早說了,那是相思病。」
嵐迦又無語凝噎了……
正想說她兩句,倒是從假山背後傳來一個小仙娥的聲音︰「……我倒覺得咱們的新娘娘好,殿下又寵她,生的又好看,雖說脾氣古怪了點倒從不拿咱們撒氣,與殿下般配得緊。」
好話任誰都愛听,特別是這般隔了一道假山石背後嚼舌根時還能帶出來的好話。
樂呵呵的嵐
迦有如神助地停了腳步——這般走去,讓小仙娥看見她得多不自在,不若等她們嚼完了再出去,也免得大家尷尬。
嵐迦往後比了個噤聲的動作,又側耳听起來。
唔,那句與殿下般配得緊,著實受用得很啊,真是個招人喜歡的小仙娥。
嵐迦沾沾自喜的勁兒還沒過去呢,就听到另一個小仙娥說︰「攬儀娘娘待我們也很好啊,只可惜殿下不喜歡她,我听說啊,自帝君把她賜給殿下,殿下就沒去她殿里呆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