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甩頭,極力想把這樣不愉快的想法連同墨宸一並甩出腦海。
忽豁然開朗的想到,定然是這酒不對,搖搖晃晃得支著身子起來,腦子一世清明一時糊涂。
她抬腿要走,卻被小二眼疾手快地攔了下來︰「姑娘,你還沒付錢呢!」
錢?
出來得急,似乎沒帶,這回便是變也不知變個什麼樣的錢。
她福至心靈地順手取下頭上的發簪遞給小二︰「這個給你。」
小二為難了,還攔著她︰「姑娘我們可不興這個啊。」
他還不知這簪子到底值不值那麼多酒錢呢,怎能輕易放她走?
嵐迦不解,往日九重天那些神仙摳個腳丫子出來的泥這些凡人都奉若珍寶,自己這貨真價實的簪子怎麼就不行了呢?
她只當小二不識貨,並未多想地繼續走著︰「這簪子夠買你們一座城了。」
小二哪里信這個話,攔著就不準她走,嘴上還喊著︰「沒錢喝酒就別裝闊氣,一把破木簪子哪能抵得了那許多酒錢!」
無論是人是仙,看八卦的***永遠高于一切。
就這麼一聲吆喝,呼啦啦圍上一群看客。
「這麼一個水靈的姑娘居然是吃白食的,真是世風日下啊……」
「哎,沒準是哪家富貴人家跑出來的小姐,可別讓她輕易走了……」
「嘖嘖嘖,那木簪子能值幾個錢吶,還不如她這一身衣裳貴吧……」
句句話都落在耳中,嵐迦被圍觀地著惱,這一幫可惡的嘴臉,她正想著施個什麼術月兌身時,一個白衣男子抓住了小兒的手︰「這簪子我買了,她的酒錢我來付,可好?」
嵐迦從未見誰穿白衣這般好看的,簡直甩了江疑好幾條街。那男子皮膚好得連女子都得嫉妒,唇紅齒白甚是俊秀非常。
一個男子,長得如此嬌媚,可叫別的女子怎麼活啊?
酒意漸漸襲來,雖未曾醉嵐迦也有些迷茫,她又想起墨宸了。
如果是他,呵,怎麼可能是他。
圍觀的女子何按捺下芳心竊竊私語媚眼橫飛的她已然不大記得,回過神來時已然被那白衣男子帶著出了城。
「呃,謝謝你。」
她使勁掙月兌開他的手,後退一步,恭恭敬敬地道謝。
男子純淨地笑著,也不強求,只是將簪子輕輕拂過鼻尖聞了聞說︰「小仙幽之,不知仙子芳名,又家住何處?」
嵐迦被問得一愣。
按理說他救了她,她自該報上家門。
可這幽之既然不認識她,說明還是個沒有品級的仙兒,若被他知道了墨宸殿下的正妃在凡世借酒澆愁還沒錢付酒錢,差點被當騙子抓了起來,該是多麼丟人的一件事情啊……
仙人多八卦,她還是不要冒這個險比較好。
那說自己是萬梧宮的仙娥?不行,他若有心結識,憑著這枚簪子定然能模出她是誰。
說江疑的仙娥就更不行了,全天下都知道殿下的正妃是江疑的徒兒,這哪里片得了他的?
思來想去,她只好打起了淡夜的名號︰「我是蚩尤神君宮里的,今日貪玩出來,所幸神君搭救。」
唔,再與淡夜打聲招呼,便是死無對證的事了。
「剛好,我也要去那個方向,仙子若是不嫌棄,幽之送仙子一程?」幽之又笑了笑,溫和地沒有一絲攻擊性。
嵐迦正求之不得,若沒人送她怕是明日此時還沒找著回去的路呢!
她略微推月兌了繼續,便佯裝為難地與幽之結伴而行。
所行不遠便是蚩尤神君氣勢恢宏的胤和宮,拔地而起的宮殿低調地氣勢凌人。
並未走近,幽之便側身像嵐迦道別︰「小仙便送仙子到此,後會有期。只是……仙子還未告訴我芳名,下回可怎麼能找到仙子?」
「初藍。」鬼使神差的,她竟吐出了這兩個字。
嵐迦愣了愣,那個名字呵。
它的主人該是多幸福的一個女子?即便是死了。
心中的情緒如煮沸的水,一波鼓噪著另一波地涌著,翻滾著向上直頂著喉頭難受。
她想他了,比想更想。
嵐迦不知幽之是何時離開的,若不是遇上恰巧出宮的淡夜,或許她會在這樣朦朧的夜色中孤單矗立直至天明。
淡夜何曾見過她這幅模樣,落魄地像是三魂失了兩個,一雙眼楮迷茫地沒半點光彩,此時站在深藍的夜空中的她就像一幅畫,畫的名字是永恆的憂傷。
她是來找自己的吧,為什麼不進去呢?
淡夜想著,迅速地拋棄了自己原本的打算,溫柔地走到她身邊,盡量輕松地喊著她的名字。
仍舊把她嚇了一跳。
淡夜皺著眉看她,隱約的酒氣鑽進他的鼻子,他有些心疼。
他知道她能喝,他卻不知道她這個說「酒一定得高興的時候喝來助興才是正道」的豪邁仙子也會借酒澆愁。
「你,你怎麼出來了?」
她有些魂游天外,話都說不利索,卻還知道嘴硬地反問他。
淡夜堆了一臉的油腔滑調
,笑著捏了捏她的臉︰「心有靈犀地感覺到你在外面等我唄,怎麼,這麼想我?」
「呸!」
嵐迦迅速而干脆地用這樣一個象聲詞做了有力的回擊,然後,又陷入沉默。
「你可別說你是迷路迷來這的,那咱們可就更有緣分了。來找我干什麼呢?」淡夜笑著,看似漫不經心的問話中是化不開的關心。
嵐迦看著淡夜,他對自己也那樣好,或許還是當年的那個小白兔,可自己也從來不會因為感謝而喜歡上他,為什麼墨宸就能因為像所以對自己那麼好呢?
假裝喜歡一個人,對她而言,是那樣困難。
她呆呆地,看著淡夜的臉,像是在思索什麼,其實什麼也沒有。
原本以為喝了一下午悶酒驅散掉的不快卷土重來,心口的地方鈍痛著,連帶著聲音也低了下來︰「找你喝酒。」
淡夜幾不可聞地嘆息,臉上寫滿了憂慮,他遲疑著,最終還是拍著她的肩說︰「跟我來。」
三大碗火辣辣的悶酒下肚,嵐迦的臉上泛起了詭異的紅暈,斷斷續續的總算開了口。
原本下午就喝得不少,這又是她親自下淡夜酒窖挑的,只求一醉的她已經燻燻然仿佛置身雲端。
是誰說,只要你不想醉,你就肯定不會醉。
她晃著腦袋,想不出來,覺得這樣的話朦朧的好似隔著一條忘川河。
淡夜捉著酒杯,目光深邃地投注在她臉上,夜明珠幽幽的冷光籠著她,蓋了一層霧。
「你說,為什麼要去喜歡一個人?」
她問,揚起紅撲撲的小臉,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樣。
可淡夜答不出來,他怎麼會知道呢,這麼復雜的問題。
他只能捏著酒杯笑,隨口說著︰「這樣,就不會寂寞了。」
大腦遲緩的她又喝了一碗,定定地看著淡夜的嘴︰「你說的不對!明明,更寂寞了。」
嵐迦斬釘截鐵的語氣,表達的是毋庸置疑的態度。
因為當她發現自己喜歡上墨宸的那一刻,就已經墜入了無邊的寂寞。
她原以為,酸甜苦辣咸是自然五味,卻在喜歡上他之後這樣的五味時刻縈繞在心。
淡夜的目光變得很深,如同碧落瀚海。
他感到了危險,雖然這種危險自墨宸第一回在郁渺閣出現就從未曾遠離,但是這一次是那樣的明顯。
明顯地就像予央劍的刃,明亮而鋒利。
「你醉了。」他放下杯子,一把奪過嵐迦手中的海碗。
「我沒醉。」
沒了碗,嵐迦索性直接把酒壇子抄了起來,藏了幾萬年的薰華酒就這樣流水似的全倒進了她的口中。
嵐迦抹了抹嘴——自己定然還沒醉,醉了的話怎麼還會時時刻刻地想起他呢?
他呀,也不知在少咸山上怎麼樣了?會受傷麼?
她痴痴地想著,初藍兩個字又陡然闖入她腦海,她急的恨不得打自己兩耳光。
沒出息!還想他做什麼?他看你時,眼中藏的是誰你都不知道!
想到這里,手又往桌下伸了去拿下一壇酒。
「夠了!你已經喝得夠多了!」淡夜抓住她的手,氣急敗壞地吼著。
聲音那樣大,震得她不由得狐疑地盯上了他的臉。他的怒容在醉眼迷離中,她看不真切。嵐迦不自覺地湊近了些,正想說些什麼,嵐迦一個酒嗝打了出來,噴了他一臉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