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李詩睿站在衣櫃前，準備換一套衣服穿。這是星期天的一個晴暖的早晨，陽光從敞開的窗戶照進來，給她的小屋帶來了溫暖的氣息。溫馨的落地式窗簾舒適自然地垂掛著。他伸手去開衣櫥的門，突然衣櫥的門掉了下來，她趕緊抓住那扇木門，把它放在牆邊立著。她再仔細地擦著衣櫥，發現踫珠爛了月兌了。得找個人幫忙把它釘上，找誰呢？他在心中搜尋著，她忽然想起了肖敬軒，對了，今天是星期日他正好有時間。她走到窗前撥通了肖敬軒的電話。
「肖哥嗎？我是詩睿，我的衣櫥門月兌了，你過來幫我釘一下，行嗎？我在南門街六十五號一單元三樓住。」
「好，知道了，知道了，一會兒就過來。」那時，肖敬軒和楊瓊正在吃飯，他盯著楊瓊的臉，大聲說。
「是誰呀？」楊瓊疑惑地問，「找你干啥？」
「一個同事，叫我出去喝茶，說單位上有點事要跟我說說。」肖敬軒隨口編著。
「那你中午回來吃飯嗎？」楊瓊說，「我好給你煮上。」
「說不準，等會兒我再給你打電話。」說著，他便出門了。
肖敬軒來到李詩睿家，他看了看月兌落的踫珠，旋即出門去買了幾顆新踫珠。「有釘錘，改刀嗎？」他問。
「有哇。」李詩睿因為跟肖敬軒在一起，簡直心花怒放。她樂呵呵地找來釘錘，改刀交給肖敬軒。
肖敬軒接過工具就認真地干起來。
「肖哥，你就在我這吃中午飯吧，我去弄飯菜。」她嘴邊露出俏皮的微笑，兩眼直瞅著他說。
「不用了，我一會兒回家去吃。」
「你就在我這吃吧，嘗嘗我的手藝，我的手藝可不錯呢！」
「不必了，一會兒就完了。」肖敬軒固執地說。
當肖敬軒把木櫃的門釘上後，匆匆在水管上洗了手，將欲離去。突然，李詩睿猛地用雙手抱住了他，緊緊地樓著他，並用那雙柔情似水的眼楮直凝視著他的眼楮說︰
「我愛你。」
肖敬軒一下子緊張得心兒怦然亂跳，不知所措，他的內心感到不安起來。畢竟，他心中牽掛著他的愛妻楊瓊，何況，他們已經有了一個一歲多的可愛的親親的寶貝兒子。他一時僵立在那里不只如何是好。最後，他推開她訥訥地說︰
「詩睿，別這樣，我是有妻室兒女的人。我和我妻子感情很好，我們不可能離婚。」
「肖哥，你知道嗎？你給我送花那天晚上，我對你一見鐘情，就愛上了你。」
「詩睿，你就別當真了，那天晚上，我是在和朋友開玩笑，打賭呀。」肖敬軒神情嚴肅地說，「你是一個漂亮，能干的好姑娘，你一定會找到一位如意的人生伴侶。」說完，他就朝門口走去，走了幾步，他又回過頭來望她，見她心情沮喪地傍著桌子，正用那雙悲哀而柔順的眼楮望著他。他索性又走回來，憐憫地拉起她那雙白皙的小手，愛憐地說︰
「詩睿，你永遠都是我的好朋友，好妹妹，我會時時照顧你的。」說完，就大踏步地走出了房間。
生活，總是裹著嚴酷而冷峻的現實向前奔流著，給人以沉重的打擊與嘲弄。楊瓊的父親不幸得了腦病，頭痛欲裂，直不起，在市醫院住院兩個多月，病情不見好轉，現已奄奄一息，急需轉入蒼都市華西醫院作手術，這筆昂貴的手術費可愁壞了大家，他們的每個兒女都齊心協力積極籌備這筆經費。楊瓊和肖敬軒才結婚不久，也沒多少存款，經他們一商量，他們決定向親戚朋友借五萬元，用來給楊瓊的父親作手術。肖敬軒于是四處奔走，東拼西借，終于湊齊了五萬元。
「敬軒，你的心真好。」當肖敬軒把五萬元錢交給楊瓊時，楊瓊感激地說。
「都是一家人，患難相助，同甘共苦，就別說啥了，這是我應該盡的孝道。」肖敬軒誠懇地說。
錢湊齊了，大家便把楊瓊的父親轉到了華西醫院作手術，手術很成功，使這個生命垂危的人終于轉為為安。真是禍不單行，楊瓊的父親搶救轉來了，肖敬軒的父親卻突然得了肺癌，又一個重癥病人，再次使這個家庭陷入了經濟困難之中。不言而喻，大家的心都沉入到了痛苦的深淵中，他們為即將失去自己的親人而悲痛，他們為了讓自己的親人能在世上多活一些時間，不惜一切代價給他買最好的藥。肖敬軒又不得不四處籌錢，真是弄得他心力交瘁，身心疲憊不堪。這天，又一個節假日的黃昏，楊瓊則帶著她已滿兩歲的兒子肖陽陽回娘家去看自己的父親去了。肖敬軒剛從醫院服侍完了父親回來，他全身仿佛散了架，他心煩意亂，郁郁不樂地坐在沙發上，他把胳膊肘放到膝蓋上，用雙手托住自己的頭。忽然，單位上一個同事打來電話，叫他出去喝酒唱歌。連日的勞累，他也正想出去散散心，于是，他欣然同意，立即換了衣服出門去了。
他們一行人來到一個非常優雅，華麗的歌舞廳唱歌，廳內也有富麗堂皇的地毯，掛幔，特大液晶電視，液晶電腦，雅致可愛的豪華型沙發，精致的茶幾，朦朦朧朧的燈光。他們要了一箱青島啤酒，一些花生米，干酥肉，便又說又笑地吃喝起來。優美的旋律響起來
，有人拿著話筒一腔深情地唱起來，肖敬軒也和著歌的節奏用腳在地上打著拍子，他的心情在飛揚的歌聲中飄蕩。他舉著酒杯對每個人逐一敬酒，他說呀說呀，仰脖子痛快地喝著，酒一瓶又一瓶地接連不斷地開。他為自己和別人的笑話開懷大笑。而後，大家又一一來敬他的酒，他又喝了好多好多。最後，他喝醉了，臉兒紅紅的，眼楮也紅紅的。他醉意朦朧地坐在沙發上吸煙。此時，他的一個好友張華，一個穿著講究整齊的很帥氣的小伙子，也在歌廳唱歌喝酒，無意瞥見了他，便走過來招呼他。
「老兄，你好，你在這兒唱歌啥？」張華大大咧咧地坐在他身旁問他。
「嗯，你也在這兒唱歌呀？」他說。「來，抽根煙。」他從茶幾上的煙盒里模出一根煙遞給他，並親自為他點燃了煙。
「老兄，听說你父親病得很重，你怎麼沒去服侍他，還在這里唱歌？」張華吸了一口煙醉醺醺地說。
肖敬軒听見朋友帶著責備的口氣說他，心中頗感惱火，平時積壓的煩惱似乎找到了出路，一股腦兒爆發出來了，他帶著挑釁的口氣說︰
「管你屁事！」
「就管我的事，你又怎麼了？」張華對肖敬軒的無禮頗感驚訝，隨後他也毫不示弱地嚷道。
「你自己管好你自己家的事就行了，少管別人家的事。」
「我偏要管，這樁事我就管定了。」
「別吵了。」有人不滿地沖他們嚷道。
「行了，行了，都是兄弟，有話好說，別吵了。」大家听見他倆在吵，都圍攏來勸說。
「你們倆究竟為了啥事爭吵？」有人問。
「你評評理吧，我無意冒犯了他一句，說他父親病危，他還在這里飲酒唱歌，哪知他就開始對我不客氣起來。」
張華的一席話扎痛了肖敬軒的心，他思想上本來就已承擔了太多的痛苦，現在張華又使他在眾人面前難堪，他霎時把臉繃得緊緊的，睜著一雙冒火的眼楮，眼珠子大得特別嚇人。忽然，他瞥見了茶幾上的一把水果刀，他惱怒而又氣憤地迅速拿起水果刀，猛地朝自己的手腕劃去，頓時，鮮血淋淋，眾人一片尖叫驚呼，幾乎所有人都圍攏來了。
「快，快把他送去醫院包扎。」有人說。
「怎麼了？他是怎麼了？」圍觀的人群驚動了也在這個歌舞廳唱歌的李詩睿，她撥開眾人問。
「兩個朋友吵架，他向自己的手腕割了一刀。」
「這不是肖大哥嗎？」李詩睿一眼就瞥見了倒在沙發上的肖敬軒，「快把他背去醫院包扎吧。」她對他的朋友急急地說。
大家七手八腳地把肖敬軒送到就近醫院包扎。李詩睿心急如焚地站在走廊上向肖敬軒的朋友了解情況。
「真難為他了，家里發生了這樣的事，我一點也不知道。」李詩睿說。包扎完後，醫生說沒有什麼大礙，需拿些藥回家去調養，大家始紛紛散去。李詩睿和肖敬軒一前一後地走著，肖敬軒一聲不吭，委靡不振地走著。
「肖大哥，嫂子在家嗎？我送你回去吧？」
「回娘家去了。」
「那就到我家去坐一會吧。」
「好。」
「肖大哥，你的思想千萬要想開些，人的病得真了，叫大家也沒辦法，無力回天。你遇到了難處，怎麼也不給我說一聲？」
「我很想我父親。小時候，父親養我們很辛苦，他是最無私的人，寧可自己不吃，也要讓我們吃上好的，寧可自己不穿，也要讓我們穿得暖暖和和。如今，正是開始享福的時候，卻要離我們而去。」說到這里，他嗓子眼哽塞了再也說不下去了。
進得屋來，肖敬軒坐在沙發上，李詩睿立刻擰開熱水管子，拿過來一條毛巾，叫肖敬軒把手上的血跡清洗干淨。然後，她又匆匆跑到廚房煮了一碗熱騰騰的醪糟湯圓，她端著碗，用調羹攪著，又不斷地特別熱心地吹湯。之後，把碗放在他面前，叫他趁熱吃下去。
「你喝了酒，肚子是空的，快點把它吃了。我去給你倒杯開水來，飯吃了，就吃藥。」她說著，又迅即給她倒來一杯開水，隨即坐在他身旁，溫柔地看著他。
「真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肖敬軒喝了一口湯說。
「咱們是好朋友，你就別客氣了。有什麼難處，就盡管向我開口好了。」
「雙方老人都得了重病，現在我是債台高築。」
「肖大哥，我相信你會慢慢好起來的，度過了這段困難時期就好了。要不，我這里還有八萬元的存款，我明天取了拿給你，你暫時把要緊的錢還了，剩下的就用來給你父親治病。我這筆錢呢，隨便你什麼時候有了就還我。」
「詩睿，你太善良了。我怎麼才能報答你？」
「不用客氣，肖大哥，要不，這麼晚了，今晚上你就不走，看樣子你也累了，就在我這里住，你睡這間。」李詩睿說，「反正嫂子也不在家，就不用回去了，明天正好是星期天，也不上班，還可睡會懶覺。」
肖敬軒抬起頭，感激地注視著她，在夜晚柔和的燈光下，
李詩睿的舉止神態極為柔美優雅。她的頭發又長又亮，蓬松地披散在腦後。一對精美的鑽石吊墜耳環在燈光下熠熠閃光。胸前綴著一根漂亮的白金項鏈。那雙黑色的多情的眼楮顯得那樣柔美動人。時髦的長裙勾勒著她那苗條勻稱的身段。
「一生如花的女人。」肖敬軒暗暗思忖著，心中不由涌起一陣愛意。
李詩睿呢？她在心底一直一如既望地暗戀著肖敬軒，現在，終于有機會能為她深愛的人做點事情，她感到異常高興。她向他靠攏坐著，用她那雙柔和的雙手握著肖敬軒受傷的手，充滿愛憐地說︰
「肖大哥，以後可別做這樣的傻事，你要吃多少個雞蛋才能補償你流的血呀。」
「詩睿，要是沒有遇見楊瓊，我定會娶了你。」
「肖大哥，你知道，我是多麼地崇拜你，敬重你，你有男子漢的陽剛之氣，同時，你又是一個多麼多麼孝順的溫柔孩子。你的思想細膩浪漫多情。在家庭中，你倍加呵護你的愛人孩子，在事業上，你踏實敬業向上，在我的眼中，你一定是一個大有作為的青年。」
「詩睿，別這樣看我，我只是一個普通而平凡的人。」
「肖大哥，你知道嗎？我有多愛你，我吃飯，走路，睡覺，做事，腦子里全都是想的你，你的身影如影隨形。我想，我這輩子也沒福氣嫁給你了，只想為你做點事情，我就覺得心滿意足了。」
「詩睿。」肖敬軒充滿柔情地帶著醉意地低聲叫著，同時不由用手撫弄著她那波浪性的黑發。「大哥。」詩睿情不自禁地叫著，同時偎緊在他的懷里，並用她白皙的手模著他臉上的胡茬。肖敬軒望著她那雙烏溜溜，水汪汪的充滿著熾烈***的眼楮，他的心兒怦怦地跳著，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不由低頭親吻她美麗的嘴唇。忽然，他腦際出現了他妻子楊瓊的可愛的形象，她是個脾氣好，心腸柔和的女孩，又孝順他的父母，在他父親得重病的這段時間里，她只要一下了班，就給他父親洗衣，煮飯，熬藥，喂飯。她怎麼能如此背叛她呢？想到這里，他猛地推開詩睿。神情嚴肅而痛苦地說︰
「詩睿，大哥對不起你，你也是一個好姑娘，很善良，很善良，你對我的情義很重，我這輩子也無法報答你。你只道，我的妻子楊瓊也是一個很善良的人，我娶了她，就不能把她丟在這艱辛的塵世中獨自流浪。」
「大哥，我知道你是一個重情重義的男人。我真羨慕你的妻子，只怪我這一生中沒緣份和你走在一起。但我能和大哥這樣的人交上朋友，我也就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