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蔡夢瑤的父親蔡大平是個熱烈而樸實的人。夢瑤一回到家,就心情激動地把小淨給她拿錢上學的事告訴了他。他听後,心里真是百感交集,感慨萬千。他望著女兒鮮潤可愛的臉蛋,模著她烏黑發亮的頭發,說︰
「夢瑤,你可遇上一個大好人啦,要記住,滴水之恩涌泉相報。你一定要認真讀書,長大了,有所出息了,就報答你小淨阿姨。」
「爸爸,這些話我都對小淨阿姨說過了。」
「夢瑤,要不,你干脆就把小淨阿姨認作干娘算了。我想,她一定會很喜歡你的,你看行不?」
「行,太好了!」
「咱們還是要送點禮物去感謝她,以表達我們的心意。明天我們就去。」
「好呀,爸爸。「
第二天上午,蔡大平老人在菜園里擇了很多蔬菜,有絲瓜,番茄,茄子,辣椒,冬瓜。另外,他又裝了三十斤米,幾把掛面在背 里。他背著這滿滿一背 菜和糧,帶著女兒,來到醫院的伙食團。小淨見了他們兩人,很熱情地表示了歡迎。老人放下背 ,坐在凳子上,搓著粗大的手,滿懷熱情地說︰
「小淨,你對我孩子的關心,我真是太感激了。今天,我特地過來給你說聲道謝,並隨便給你帶了些米糧,蔬菜。」
「這麼遠的路,背上很重的,你的腿剛好,不能背的太重了。」
「沒啥,再說,我經常干重活,無所謂的。」老人說,「小淨,我有一個想法,不知你同意不同意?」
「大哥,有啥就盡管說,只要我能辦到就辦。」
「我想你就認夢瑤作干女兒吧。」
「很好哇,我很喜歡這孩子,又聰明,又機靈,又懂事。」小淨听了,好不開心,高興地大笑了。
「夢瑤,快叫干媽呀。」老人也笑了說。
「干媽。」夢瑤親切地叫道。
「嗯,乖,今天就在這吃中午飯,過兩天,干媽給你買新衣服。」小淨拍了拍小女孩的手說。
「小淨,有啥活兒,讓我幫你干吧。」老人說。
「不用了,你來了就是客人,你休息吧。這里有鄭嫂。」
老人不用分說,就找起活兒干起來,夢瑤也在一邊幫忙。他們邊干活兒邊拉家常,很快,老人就對小淨的經歷了解得清清楚楚,他心里真是對小淨的能干佩服得五體投地。
小淨為了多掙些錢,供自己的父母,女兒及干女兒,她挖空一切心思想多找些事做,賺些錢。一到過春節時,她看見買花的人特別多,于是,她把伙食團的事交給鄭嫂管理,自己溜到批發市場買些各種各樣的鮮花,捧在手里,走街串巷地叫賣。小淨是一個溫柔,俊俏的女人,她活潑,神氣謙和,穿一條黑色的休閑褲,一件黑色的時髦的緊身羽絨服襖子。那雙烏黑的大杏眼散發出溫柔的光芒。人們看她是如此的俊美,有些人便情不自禁地慷慨解囊,買下幾束鮮花。有時,她也心里慌張恐懼,她怕被城管逮著罰款,大街上,可不許她這樣隨意四處叫賣。她常常是一邊叫賣,一邊警惕地四下里張望城管是否出現,如果城管出現了,她將一步並作兩步地躲閃到街角僻靜的一隅。這樣她不辭辛勞地在車水馬龍的街上叫賣,整個過年前後還是賺了四千元錢。
啤酒廠的地盤在不斷擴大,小淨家的房屋又要逼迫拆遷了。我的父親給他去了電話告知她,她考慮到自己確實走不開,如果走了,她也許會失掉醫院的工作,于是她只好委托父親幫她修建房屋。父親一邊自己做肥料生意,一邊開始用拆遷費為她修建房屋,他四處去找人來包工修房子,包工頭找好後,終日里又像碌碌蟲一樣去買建築材料,然後,他又冒著烈日炎炎的太陽不辭辛勞地守在房屋旁邊監工,經過大半年的時間,一座高大壯美的樓房建成了。從此,外爺,外婆就帶著大舅,二舅及小淨的孩子住在那里生活。
啤酒廠佔用了周圍附近居民的地盤,附近的居民要就地轉化成工人。小淨家里也要上一個工人。小淨的前夫梁映文另娶了一個女人,跟著那女人走了。女兒貝貝由外婆在帶,此時,那孩子已經讀高中了。為了不失去當工人這個名額,大家決定讓貝貝不上學了,去啤酒廠當工人。小淨听到這個消息後,心中顧慮重重,猶豫不決,她覺得她這一生吃了文化少的虧,她要讓孩子多讀些書才是。如果讓孩子繼續上學,那麼當工人這個名額就會失去,這也是一個來之不易的機會。最後,她打電話問了貝貝,貝貝說她願意當工人,就這樣,那孩子小小年紀便當了工人。
再說夢瑤那孩子上了高中,依然很是刻苦用功,在學校成績特別優異,每天除了學習外,節假日,還幫家里及小淨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兒。
小淨在醫院里深得大家的喜歡。有一位年輕醫生魏明在張政斌那兒听說小淨的事情後,他便有心把小淨撮合給他的二爸魏紙遠。魏紙遠是一個忠厚老實的人,四十多歲,至今仍獨身一人。不是因為他個人有什麼問題,而是因為他有些窮的原因吧。濟周市郊區那些人家,大多是深宅大院,紅漆鐵門,而魏紙遠呢?卻是兩間低矮潮濕,幽暗而壓抑的轉瓦房。這天下班後,魏明走進張政斌
的醫務室,他大大咧咧地坐在張政斌的對面,臉上露出開朗而稚氣的笑容。
「下班了,還沒走呀?」
「還沒有。」張政斌抬起頭來說,「有什麼事嗎?」
「我想求你幫忙做件事。」
「什麼事?說吧。」
「你認識包伙食團那個女人小淨,我想把她介紹給我的二爸,想請你從中牽線。」
「小靜可是個能干的女人,你二爸在干啥?」張政斌爽朗地笑了。
「二爸是個老實人,不過,家境有點窮。但他就住在濟周市附近,條件還是蠻不錯的。」
「那我去找小淨說說看,成不成我就不敢打包票了。」
「謝謝了。」
「不用客氣。」
下午下班後,張政斌找到小淨談及了此事,小淨不覺臉紅了。婚姻的不如意,屢屢遭挫,使她對婚姻灰心失望極了,她想,人窮富沒關系,只要人踏實,對她好就行了,再說,她一個人拼死拼活地死掙,她感到太累了,人生還得找一個伴侶相依相伴,互相照顧體貼地走下去。想起這些,她便應允了此事。第二天,在大家的撮合下,他們互相見了面,魏明在一家餐館熱熱鬧鬧地請大家吃了一頓飯,方才散去。
後來,他們在魏家簡陋破敗的房子里舉行了簡單的婚禮,他們請了魏家的至親及一些親朋好友。婚禮場面熱熱鬧鬧,賓客滿座,人聲喧嘩。菜肴精致可口,當鞭炮聲響起時,大家舉杯同飲,共祝新郎新娘一身美滿幸福,白頭偕老。
濟周市位于山東省的中西部,地理位置優越,各種資源豐富,經濟活躍。郊區大多數居民生活較為富裕,他們均在市區做著各種生意。小淨所在這個村莊,有許多人做著煤炭生意,他們把打好的煤炭送到市內去賣。濟周市的冬天,屋內要生暖氣,基本上是用煤炭。小淨把這些統統看在眼里,她想做煤炭生意,她想也許這樣錢會掙的多些。她把這個想法告訴魏紙遠後,魏紙遠說︰
「做這種生意首先要買一輛帶方向式的三輪車,等攢夠了錢再說。」
「我包伙食團,還積攢的有點錢,咱們開始先把車買回來。伙食團我不想包了,讓鄭嫂去做吧。改天我給張政斌說說。」小淨激動地說,「你開的來車嗎?」
「開的來,以前我讀過駕校。」
「好,咱們定下來,就做這個生意。」
「可以,就是要吃苦。」
「吃苦我不怕。」小淨堅定地說,「空閑時間,我還要學開車。」
說干就干,小淨找到張政斌說明了此事,並把伙食團交給了鄭嫂承包。她辭去了那里的活兒,開始經營起了賣炭的生意。
小淨做事干練利索,勤勞吃苦。每天早晨,她五點鐘就起床和魏紙遠開車去等輪子排隊裝碳。把一車碳送出去賣完後,中午,兩人也沒時間煮飯,就隨便在外吃點飯,然後又開車去等輪子排隊裝碳。這樣,一天就能賣兩車碳。遇到淡季一天也能掙七八十元,遇到旺季呢?一天就能掙兩百元。一年下來,好歹也能掙上七八萬元。只要能掙上錢,小淨覺得再苦再累,也沒關系,她心里總是樂滋滋的。
節假日,夢瑤也過來幫小淨干家務活,那孩子特別懂事,常幫她煮煮飯,洗洗衣服,打掃房間衛生。她總是把房子收拾得整整齊齊,一塵不染。小淨呢?由于日積月累地干粗重的活兒,此時,她的黑頭發胡亂地挽在腦後,由于搬煤,經常穿了一件肥大的舊衣服。她白淨的皮膚已變得黝黑黝黑的,臉上還長了些細微的斑痕。只有那雙黑眼楮,依然顯得生氣勃勃,神采奕奕。當煤炭運到目的地後,小淨總是把袖子挽得高高的,開始把一個一個碳放進簍子里,有時,樓層太高了,她就咬著牙,使勁往上挑,一趟一趟地來回跑著。
「歇會吧,由我來搬。」魏紙遠見她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便說。
「沒事的,你一個人搬太累了。」小淨用手背揩了揩那淌過眼楮的汗水,說。
小淨很會為人處事,在生意上她拉攏了許多顧客,許多人都願意要她送的碳,她的生意越做越紅火。每天晚上,電話鈴聲不斷,人們打來電話向她要碳。有一家開餐館的老板娘曾無意識地對小淨說;「唉喲,你看我這地方居然有老鼠出沒。」小淨把這話記在了心里,碳賣完了,她專門跑到市場去買了老鼠藥,第二天親自給那老板娘送去,那老板娘真是千恩萬謝,十分感激,從此,專門就要買小淨的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