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順子追問︰「怎麼說?你要是有主意,不妨告訴我們知道,皇上為了這個傷透了腦筋,娘娘又脾氣 ,硬是不肯,若得了好處,自然是你頭份兒。」小丁子說︰「那還是皇上身上,娘娘愛重皇上,皇上生病時娘娘都很著急心痛,只要皇上病痛之時提出的要求,娘娘十九都肯答應。本來上次皇上生病是個絕好的機會,可惜沒人想得起來,那也沒法。」小順子道︰「對啊,我怎麼沒想起來?」小茄子笑道︰「你是豬腦子,自然想不起來,小丁子如今讀了書,主意是一套一套兒的,當然比你聰明。」小順子道︰「可皇上不大生病,就生了病也是小毛病,兩三天就好的,娘娘也知道,怕是沒那麼容易。」「那就再找別的機會唄,」小丁子道︰「要不你們改明兒求求三公子,他主意多,說不定有法子的。」小順子道︰「他就有法子也未必肯說,平時他跟娘娘吵架,可心里頭很疼娘娘的,娘娘一有不適,他多遠的都會趕過來給娘娘看視,繡東西傷神,他是不會同意娘娘做的,別看平日里他滿不在乎的樣子,听得有人惹娘娘生氣,他第一個不答應,別費那個神了,行不通的。」小茄子道︰「我覺著小丁子有句話是對的︰這事兒的根源還是皇上身上,皇上只要磨得娘娘心軟了,娘娘自會答應。畢竟娘娘還是听皇上的。」。
「那叫妻為夫綱,」小丁子一本正經的口氣︰「三從四德之一,娘娘最講究這個。皇上真的發話了,娘娘還是順從的,景賢世子讀書的事兒便是這樣,其實娘娘自己教的比上書房的師傅好。那些師傅教得太死板,我去听過幾次,還沒娘娘說的透徹清楚,娘娘教書會比了身邊的事出來,又貼近又活泛,教一句就說個典故出來,可好玩呢。我們最愛听娘娘講書了,改明兒,娘娘教我們時,你們在旁偷偷听著,管保又有趣又能學到東西。」這小子真多事,自己學了不算,還要拉上別人,永璘這邊規矩大,我很不想多事。「皇上答應麼?」小茄子遲疑的口氣,顯是心中也沒底。小順子道︰「跟皇上回一句,說想听娘娘教書,皇上不會不答應的,你只要多听少說就行了。娘娘雖然喜歡人問,但皇上不想叫娘娘傷神,你是皇上的人,當然要從皇上這邊想事情。」外頭有人咳了一聲,跟著似乎有人出去問話,不一會兒進來低低道︰「莊大人來了,現在外頭候著,要不要叫他回值班房候旨?」小順子道︰「是皇上叫他來的,他早了一刻鐘了,皇上怕是還沒醒呢,我進去看看再說。」
停了一刻,小順子躡手躡腳地進來,我示意他過來,他走近我,低低回了說莊士達來了,我點點頭,示意他先出去候旨。轉頭走近榻邊,看永璘有沒醒,卻見他大睜著雙眼,不由一怔,他示意我開口叫他,我便低喚︰「皇上,皇上。」他才裝模作樣地嗯了一聲,我忍住笑,轉身端了茶給他,回稟︰「莊大人來了。」他喝了口茶,整整衣服,坐好了,才道︰「叫進吧。」我讓人叫進莊大人,自己坐得遠遠的,以免打擾他們商議國事。
听莊大人回了湖北河道的案子,永璘看了奏折,道︰「先放這兒,朕看看再批。」再問別的河道上的事兒,說著便提到了平南王,說他世子的新宅子蓋得好,「別致,新奇,光一塊太湖石就化了上萬兩銀子,平南王有錢」,听著口氣,平南王世子是快倒大霉了。莊士達不敢接岔兒。永璘換過話題,問工部的差使,說道︰「新選進工部的幾個人好使麼?」莊士達道︰「人還不錯,臣叫老部員領著他們下頭歷練去了,工部是個苦差,吃不得苦務不得實的干不了。」永璘點頭︰「所以朕從春闈中得中的人里挑了幾個務實的給你用,好好教,以後也好分你的擔子,你夫人身子不好,得多抽些空兒回去照料夫人,糟糠之妻麼。」莊士達道︰「臣謝皇上,臣是個勞碌命,就回了家也是不得閑的。夫人行動不便,臣照料慣了,不放心丫頭們弄。」永璘笑了︰「該讓下頭侍候的還是讓他去做,不然養著他們干什麼?你得空也好生保養著,別累壞了身子,朕上次叫人給你送去的養生方子交給你家人,讓他們記得做給你吃,你如今也是三品大員了,須有大員的氣度。」莊士達應︰「是。」
永璘又問︰「听說你夫人也愛針織女紅?」莊士達道︰「臣的拙荊不大識字,成天坐著沒事,所以這上頭便多留心弄著,也是胡亂做著玩的,不成氣候的。」永璘道︰「朕听人講上次她得了件假衍珍,一直懊喪著?」莊士達道︰「那是家人不識貨,信了店家的話,花了一百多兩銀子買了回去,夫人先也愛見,後來蕭大人派家人去給臣家里送茶葉,夫人便叫來人看了,說是不是的。臣恐家人說話不實,又拿了給三公子瞧看,三公子說是贗品,夫人有點兒不高興。」永璘便叫李大用開了箱子,拿了一個荷包出來給他,道︰「不能叫你那一百多兩白花,這個是娘娘剛侍奉朕不久之後繡了給朕的,如今只剩了這兩三個了,好好收著,再要朕也沒有了,不是為了你的夫人,朕也不會給的。」莊士達忙跪下叩
謝,聲音都哽住了。「起來,」永璘笑︰「還坐著說話,朕也要跟你的夫人討物什,听人說她的鹵菜做的好,娘娘今年預備著菊花,說要冬天給朕做菊花火鍋,又說莊大人也愛吃這個,讓朕到時叫了你跟蕭大人幾個一起來吃,少不得要你帶上夫人的鹵菜來下酒。」莊士達神色扭捏,道︰「夫人做的鹵菜都是內髒下水,皇上金貴之體怎麼能吃那些東西?」永璘呵呵笑了,道︰「娘娘告訴過朕,世間萬物都可入菜,連蟲蟻只要弄得好也能吃的。她做過一次桂花酒糟的鴨舌,香得很呢。朕到時叫她也做這個給愛卿嘗嘗,你夫人做的鹵菜,三郎說好,想必不錯的。」他跟三哥就這點不好,家里女人做的東西,自己吃也罷了,非得到處說給去,太不莊重了。「是。」莊士達答應,再回到公事上去,聊到蕭子庭報進,莊士達才告退了出去。
一時蕭子庭進來,我便抬眼看他。大哥瘦了些,不過精神氣色很好,所度也越發穩重。永璘待他叩過了頭,叫他起來坐著說話。問他吏部上的事兒,說到自己的差事大哥答得極是詳盡,說到同僚上峰便不太說了,問到其他衙門的事,大哥更為謹慎,知道的也推听人說,不知道的決不多說一個字。永璘也沒辦法,看著他半天,道︰「你倒是象娘娘的哥哥,不象三郎的兄長。」大哥欠身答︰「三弟平日說話不知輕重,皇上包容一二,他不在職司,論理是不該多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