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回頭看永璘，他也是一臉驚怔。三哥細問之下，方知皇甫紹闖入營中，殺了數名校尉兵士，劫走了永琮。他功夫好，兵士們騎了馬都沒追上，最後失了蹤影。因是王爺，將軍們自是不敢隱瞞，立即派了快馬來報給永璘，請旨辦理。三哥馬上讓羽林加強宮中警戒，守護宮眷安全，尤其要注意空中來敵。一邊又寫了信，讓信鴿傳書師父師叔，幫忙查找永琮下落。
我倒了茶捧給永璘，勸道︰「皇上別急，看那教主似乎對永琮並無惡意，皇甫紹與王爺素無怨仇，不致于為難王爺的。」永璘道︰「老四的性子比朕還 ，關鍵時刻尤其不會轉彎，那歐陽浩陰陽怪氣的，老四若沉不住氣，也保不準他們會不會下殺手。」三哥笑道︰「看在皇上的面子上他也不會，皇上不妨修書一封，讓他保住王爺性命。」永璘怒目而視，斥道︰「這當兒你還開這種玩笑？」三哥道︰「雖是玩笑，也有一半兒是真的，歐陽浩那日對皇上十分眷顧，不太會為難皇上的親弟弟。況且皇甫紹此舉多半與娘娘有關，既是如此，便不能不留住人質，我看王爺性命是無礙的，吃點苦頭難免，‘陽剛之氣’麼。」用了一句當日歐陽浩的話，把個永璘也逗樂了。但只一下，他便又皺上了眉，道︰「永琮到底是御弟，朕雖常訓著他，別人可都捧著他的，若受了委曲侮辱，也不知會怎麼樣？這些帶兵的，平日都是干什麼吃的，偌大一個軍營，將軍士兵上千，竟連一個王爺也保護不了，混帳！」三哥笑︰「這又不是兩軍對壘，人多有什麼用？莫說他功夫好，便如我這樣的，也干得了這事兒，皇上別急，料想最遲明日，就會有信來的，總要談談條件的麼。」我道︰「皇上，三哥在江湖日久，他這麼說必有道理，皇上別心急，王爺不會有事。」永璘苦笑︰「別看朕平日見了他不成器恨得牙癢，臨到出事，心里也沒了主張，朕就這麼一個親弟弟，出了點兒什麼事叫朕如何跟先皇母妃交待？」我和三哥正寬慰著他，宮女來報，說太皇太後知道了永琮被劫，叫皇上快快派人去找，不準叫他出半分差錯。永璘沒好氣︰「又是誰的耳報神？驚動了她老人家。叫朕查出來，一頓亂棍打死！」我道︰「現在不是追究的時候，皇上還是親自去一趟慈寧宮，太皇太後年紀大了經不起刺激。」叫了宮女來給他更衣，對他道︰「皇上勸太皇太後千成別著急，四下已派人去找了，皇上自個兒也別躁性，別嚇著了太皇太後。這兒一有信臣妾便會馬上使人告訴皇上的。」他點頭︰「朕明白，你放心，你的傷不好，也要小心，朕今晚未必回來，得守著太皇太後，你自己早點睡。」我答應。叫宮女好生送了他過去。
三哥扶我回到內殿，道︰「看來他又要費一番唇舌了。」我嘆氣，道︰「太皇太後最喜歡皇上，王爺只不過稍次一點，也是心坎上的人。王爺性子直爽，太皇太後每常說起來在這點上比皇上強。今兒這場意外，還不定多急呢。」他道︰「有永璘在那兒呢，你就別多操心了。」
我緩緩坐下，納悶道︰「好好兒的，劫他干嘛呢？」「比闖進宮危險總要小些，」他道︰「何況，就算不去換人，獻給歐陽浩也是一件功勞。」邊說著邊在我身邊坐下，又道︰「說實在的，我覺著跟著皇甫紹比跟永璘好，他大了你二十歲，定是會加倍疼你。他精于金石之術，你的身子他自會調理，加上他不好，是個有把持的人，自是不用擔心有人奪寵。以他的身手和魔教的財富，天下珍寶信手拈來，還不是隨你取用？又沒這許多臭規矩，你比在宮里更自由更方便。永璘雖對你好，到底是皇帝，他那性子，好時捧你在掌心，說不好立時翻臉的。你也不是沒見過他生氣時的樣子。你本來圖的不過是一份真情，皇甫紹未必給的就少了。又何苦在這金子牢籠里受委屈？你自己想想是不是這樣呢？」我道︰「你反骨反慣了，我也沒的可說，誰叫我先遇著他呢？好不好已經這樣了，听天由命吧。」他道︰「你跟我在一起的時間最後，我滿心疼你，也為著這個原故遷就著他，你若再過得不快樂，我這樣還有什麼趣兒？別那麼死心眼兒，跟誰過不是過？那個皇甫紹我看也儒雅明理，未必比永璘差了，以你的性情才情，他不疼你才叫怪呢。你說大哥二哥死板，我看你也差不多。你為了永璘也生了兒女了，也算對得住他了，趁著年輕早為自己做點兒打算吧。」我苦笑，他說的倒是容易，這是能一下子便斷得了的嗎？人的手塞給我一樣東西，對我道︰「你別說話，我這會兒說的只有你一個人听得見。我給你的是一種奇藥，人吃下去後呼吸脈息全無，跟死了差不多。七日之後才會活轉回來。不過記憶全失，跟重新做人沒什麼差別。你哪天想通了，吃了這個下去，我自會助你逃出宮廷。這個東西你收好了，別叫人發現。」我不動聲色，握在手心，不管用不用得上，他總是一片好心，听他故意大聲道︰「咱倆好久沒下棋了，便陪我下盤棋，我讓你七子。」故意說重那個「七」字，自是叫我記住。我緩緩點頭，表示
明白，道︰「好，你可不許賴。」「還不知道誰賴呢。」他遞個眼色給我。我道︰「讓我先換件衣服。」讓他先行出去，將那件東西放在紅寶石首飾匣的夾層里，才叫人進來換衣服陪他下棋。
皇甫紹派南宮飛軍營投信，果如三哥料想的那樣，要我去換。永璘趕回宮商議對策。說了半天，一個說行，一個說不行，也沒爭出個結果來。我听得煩不過，道︰「行了，別爭了，我去！三哥安排人護著我，宮里也當心別叫人乘虛而入，便這麼定了吧。」永璘看著我，半晌道︰「既是這樣，朕同你一起去。永琮是我親弟弟。」三哥道︰「這樣的話，我也得安排一下，陪你們去，這兒得有人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