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子風低低笑道︰「我讓娘娘保重身子,剛小產房事還該禁著些,以免落下病根兒。皇上,這個事兒不好大聲說的吧?」永璘的臉一下子紅到耳朵根兒。我低低道︰「三公子去看看玄鷹吧。」他笑笑,起身,道︰「遵娘娘旨!」瞅了永璘一眼,走了。
永璘問我︰「他說得是真的?」我點點頭,道︰「他說我身子不好,最好歇一段時日,否則……日後怕再難有孕!」他沉吟一會兒,道︰「叫陸天放來!」
陸天放進來,診了脈,叩頭道︰「娘娘剛小產,還是以將養為主,不宜行房,否則怕再難受胎,且易成勞損之癥。」永璘方信了,讓他離開,對我道︰「那朕以後就陪你說說話兒吧。」我低低道︰「皇上去淑妃那兒吧。以皇上的身子,禁著反而難受。」他漲紅了臉,半晌說不出話,看著我只是發怔。我輕輕掙開他的手,上床合目休息。他也不走,叫人拿了折子來坐在窗下批閱,我一會兒也就睡著了。
永璘是個不信邪的,自己親查了醫書才真的信了。便不再來強我,只每日里陪我說會話兒,我得了空閑,每日去侍奉太皇太後,也叫永璘常去陪太皇太後說說話,太皇太後自是高興,賞了蕭老夫人並她的孫子許多物什。永璘就更不消說了。他本就大方,看在蕭子風和我的面子上,更不會有絲毫吝嗇,蕭老夫人不過偶然跟太皇太後說話時提了一句要給孫兒打金鎖,永璘便著人去大內庫中尋了金鎖出來,叫人直接送到蕭府去。這樣的恩寵自是後宮當朝不曾有過的。
我的身子經蕭子風和陸天放調理著,在回宮時已好了許多。永璘又不惜血本,只要開出的藥方兒,什麼珍貴藥材都有本事弄了來給我吃,連買藥撿藥配藥的宮人也是特指的,除了我的藥,從不做別人的藥,叫陸天放領著教他們做,蕭子風說是怕人下毒害我,我倒覺得多余,有蕭子風關,下毒也沒這麼容易吧。
回到宮,一切又恢復到老樣子,永璘讓我住奉乾殿,自己去葉水心處,白天自是在奉乾,承慶兩處,宮務由良貴妃代理,我只專心養病,教養孩兒。
听了蕭子風的話,我便稟了永璘去見崔夫人。她必已知我的身份,卻裝不知,不僅教授我內媚之術,還讓一個域外的大夫來為我看病。他們看病的方法兒與太醫不同,開出的藥方也不一樣,很是新奇。崔夫人另送了許多海外奇珍給我賞玩。
慢慢兒地也就快到了我的生日,我跟永璘說生日不要大肆操辦,自己家里人一聚就行。他雖答應,卻還是免不了熱鬧一番。所收的禮物一定要我自己收著,不入他的大內庫中。我便叫賈至忠一樣樣地全部登記了,分別存放。永璘見我甚為仔細,便告訴李大用等人,以後給我的貢品及賞賜之物一律由我自己收用,不用再告訴他入大庫房存放。雖他如此說,我也還是每次將明細帳目給他看,並放在李大用處,以備他隨時查詢。他笑說我「小家子氣」,心內卻是十分高興。
這日探望了清太嬪出來,半道兒上下了雨,平姑姑忙拉我到附近一間閑置的宮室中避雨。沒想到永琮也在。他是到紫雲宮祭了母親半途遇雨才進來的。因是孤男寡女的,我不方便多說,只一邊一個坐在椅上靜等雨停。宮人也立在一邊默默無語,一時雨停了,我便先走了。
過了兩天,太皇太後宮中派人來傳我過去。我進去時,她的臉色是蘊怒的,屏退了所有宮人,才拿出一件衣裳,問我那天在哪兒避雨,都踫到了什麼人,發生了什麼事情,有過什麼言語,我靜等她說完,才緩緩地道︰「據太皇太後如此說來,想是疑心臣妾有私,臣妾也不敢辯,請太皇太後叫皇上過來,便可知臣妾是否清白。」「你還想讓他知道?」她怒︰「他那個性子,豈能容得的?你自個兒做的事自個兒明白!我不過是給你個機會,讓你在我這兒說個明白,能擔戴的便替你擔戴了,莫不成你想把事兒鬧得不可收拾麼?」我堅持要永璘過來再行解釋,她冷笑︰「好,既是如此,我也護你不得!安兒,去請皇上過來!」說完不再理我,只自己喝茶,也不叫我起來,我一直匍匐在地,動也不動。
永璘進宮請了安,賠笑道︰「皇祖母仿佛生了氣?是不是皇後冒犯了皇祖母?朕替她賠個不是,皇祖母寬心些。」太皇太後擲下衣裳,問︰「皇上可認得這個麼?」永璘拾起仔細看了,道︰「這是皇後的衣裳呀,朕當然認得,怎麼了?」太皇太後怒色道︰「你自己問皇後!」永璘便轉向我,問︰「怎麼回事兒?朕不是讓人丟了麼?你又舍不得給撿回來了?」我低頭說了前兩日避雨的經過。他笑了︰「你那日不是已經跟朕說
過了嗎?嘮嘮叨叨的,煩不煩你?」我道︰「皇上若將這衣裳與避雨兩件事兒聯在一起想,便知今日之事了。」他這才恍然,對太皇太後道︰「皇祖母,這事兒實是誤會皇後了,這件衣裳是確是皇後的,不過早在夏宮時便已丟棄了,還是朕讓李大用去辦的,不知誰揀了回來誣諂皇後。這實不是她的錯兒,皇祖母先讓皇後起來,再細問她原故,有朕在這兒,諒她也瞞哄不過去。」太皇太後的神色有了一絲絲驚異,道︰「既皇帝這麼說了,皇後先起來吧。」我緩緩起身,侍立一旁。
永璘上前給她輕輕捶背,一邊款款問︰「皇祖母,這件衣裳您是打哪兒得來的?」太皇太後道︰「皇上先告訴我,這衣裳究竟是怎麼回事兒?」永璘便將夏宮中御書房中發生的事兒跟她說了,末了道︰「雖不能說逾制,畢竟傳揚出去也不好,故而朕讓李大用悄悄兒地處置了這件衣裳,緣何今日會被皇祖母得到,朕也實是鬧不清這中間的過節兒了。」太皇太後責備地看了他一眼,道︰「是欣嬪悄悄兒遞給安兒的,她感激皇後前次救了她的孩兒,便沒有聲張,只是提醒一聲。」永璘道︰「既是如此,朕改日問她從哪里拾得的也就清楚了。」我道︰「前日避雨之時,平姑姑等宮人都在的,還請皇上,太皇太後問個明白,以免日後有人再拿這個事兒生出風波來。」永璘點頭,叫過平姑姑和當時在場的幾個宮人,當著太皇太後問清楚了,包括當時穿的衣裳戴的首飾這等細節,才打發他們下去。看太皇太後的神色,氣已是漸漸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