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璘笑道︰「朕本打算著娘娘產生滿月帶她去新蕭府看看,如今看她這樣子,要走動怕是要等到百日後了,你們從容些著,整治得齊整些,短了什麼只管跟四王爺說去,他總有法子的。」無疑是提醒她們跟永琮要人要物要錢,卻兜這麼個圈子,我不由掩葫蘆暗笑。蕭老夫人道︰「不敢,皇上娘娘如此恩典,就傾家迎駕也是情願的。」永璘笑︰「朕可不希望你們傾家噢,你們家傾了,娘娘可去哪里省親呢?」如此說笑一回,仍回到正題上來,蕭夫人問︰「娘娘素信佛,臣妾請旨,不知是否要安排些僧尼誦經祈福,請皇上娘娘示下。」我正要說好。永璘已先道︰「不用了,朕就怕她經書念多了入了魔障去,再說省親是看望家人,弄這些個倒有些象俗話說的四不像了,省了這項吧。公主世子也是要帶去的,給他們安排個休息的地方便是。」蕭夫人應「是」。我瞅瞅他,沒言語,他倒會替我做主的。伸手掩住月復,寬大的袖子垂在月復上,那朵海棠花鮮艷欲滴。
蕭老夫人看我一眼,滿是喜愛。我沖她笑笑,她沒言語。我以手支額,听永璘跟蕭夫人聊新宅子的規劃整治。我听著已是薄有朦朧之意,一忽神頭向前沖了一下,方才醒悟過來,忙放下手。蕭老夫人識趣地道︰「娘娘該休息了,臣等告退。」我笑笑,歉意地道︰「我身子不便,便不送了,老夫人走好。」叫平姑姑親送出宮去。
這邊永璘埋怨我︰「朕在說你家的事,你倒打起瞌睡來,害朕拚了命地替你打題目給你圓場子,真是。」我笑道︰「謝謝皇上替臣妾遮掩,臣妾越來越易犯困,想是天太熱的緣故,皇上別怪罪臣妾。」「要睡你也先說一聲,也沒人怪你,哪有當著客人打瞌睡的?還好是你的家人,若換個別人不說你身乏體懶,倒要怪你失禮失儀,臉可就丟大發了。」我笑應︰「是。臣妾這便將功折罪,皇上許久未來了,臣妾給皇上炒兩個小菜去,也省得皇上說臣妾躲懶。」「你省點兒事吧,」他忙道︰「就這樣你還炒菜?一會兒站出個好歹來,給朕添事,你仍舊歪著吧。」我道︰「無妨,皇上許久未來了,原該孝敬點兒東西給皇上的,再說,睡久了也得起來動動,不然越發懶了。臣妾用不著站,君子動口不動手麼,皇上一起去,書上只說君子遠皰廚,可沒說皇上要遠皰廚的。」幾句話已說得他不由不開心起來,呵呵笑道︰「朕在你眼中,就是個二半吊子,非夫非君,非客非親,非君子非小人,整一個不倫不類,不是不非。成,你盡著說吧,等哪天朕听厭了,這些罪名都給你加一塊兒,也就夠剮你十回的。」這倒是真的,我得罪他的地方也不少了,雖知此刻他是在開玩笑,可不知他心中是否真會有這種想法,心中便有點怕了,看著他怔怔地問︰「皇上,是真的麼?」「真的,」他努力板上臉,卻掩不住嘴角的一絲絲笑意。我心頭一顫,低下了頭,他道︰「朕教你個法子,到時去求求天授公子,他跟朕是過了命的交情,一定會幫著你說話的。」說著便跟著大笑,頗為得意,我才知他真的是純屬說笑,咬著牙道︰「改明兒臣妾也做一天皇帝,把皇上納為男寵,也這麼著逗皇上,叫皇上也親嘗嘗受捉弄的滋味。」他笑得更大聲了。
到了小廚房,里頭的人正在忙著,見了我們,忙丟下手中的活計,跪下叩頭。
我來是不奇的,以前便來過,永璘卻從未踏進過半步,故些御膳房總管太監並今日的廚頭兒都一臉詫異又不敢多問。只情叩頭不止。
而這位皇帝老子,第一道「聖旨」便是︰「搬把椅子來。」小廚房的人更是模不著頭腦,估計都在心里想︰這要椅子算是怎麼回事兒?嘀咕歸嘀咕,卻不敢問一句,忙不迭地搬了把椅子過來,永璘扶我坐下,那小太監甚是機靈,一見這情形,忙又掇把椅子過來放在我身邊,永璘便大模大樣地坐下來。我道︰「今兒本後本想炒幾個小鮮奉敬皇上,皇上體諒本後,叫本後不用親做,從旁指點著一二便是,因此你們各司其職,原來該干什麼的還去干什麼,只留兩組各頭廚,二廚,三廚一名听命便是。」他們互相看了看,確信我們不是在拿他們開涮,方留了六個人在跟前,其他人回到原先的位置上繼續干他們的事兒。
我道︰「先將今兒準備的菜報幾樣上來。」他們報了幾樣。我止住,道︰「先炒個蔬菜試試。」指定了筍絲肉絲毛豆子,讓他們取了份量,一邊說一邊叫他們炒制。
一會兒炒得了,拿給永璘嘗,他道︰「味兒是差不多,總覺得似乎還缺了一樣什麼。」我接過來嘗了一下,笑了︰「炒菜最重的便是火候,這一點便差在這上頭,不是他們不足,是從沒這樣給人指點著燒菜,既心中別扭著又心存著栗栗之感,自是無法盡顯技藝,再取一份料來,本後親自炒給你們看。」他們忙取過一份料。我走到灶邊,等到鍋燒熱了,上油下料炒制,手上無力,舉不動鍋,只情下鍋鏟翻炒,頭廚自願打下手,幫我遞料遞鹽。很快就炒好了,讓人端到永璘面前,他挾了一筷子,方笑了,道︰「這個味道便對了。」我便道︰「各位久在御廚,火候本不是問題,只是因皇上今日在此,方才亂了心智,這便是不足之處。其實無論誰在,都應目中無物,專注于手,方可見奇功。就剛才那道菜,蔬菜以剛剛斷生為好,肉以七分熟為好,過了便失了水份,即失了鮮味。炒蔬菜時本以高湯為汁代水炒制,其實除肉湯外,魚湯,雞湯等皆可為汁,蔬菜以葷湯為佐,更顯鮮味,不知各位以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