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不明白地看看我，問︰「他那話是什麼意思？」我笑︰「我哪兒知道？反正不會是什麼好事兒，別理他！」她伸伸舌頭，笑道︰「皇上娘娘說笑慣了，臣妾可不敢。皇上瞪起眼來才嚇人呢。」我笑道︰「嚇人麼？你還沒見他冷臉時的樣子呢，那才叫嚇人呢——還是別見得好，否則便是大禍監頭了。」她笑著去為我傳膳。
用了膳後，我小睡了片刻，喚淑妃來說事兒，她交待了宮務，又將審宮人的事備細告知。我靜靜听完，沉吟了一會兒，吩咐備轎去冷宮。
虺庶人躺在床上，病中憔悴支離，全無往日的神采。
我讓人搬了椅子，緩緩坐下。淑妃侍立在我身後，揮手令跟從的宮人退到屋外。我笑問床上人︰「庶人可好？」她怨毒地看著我，道︰「你這個歹毒的女人！」我笑道︰「彼此彼此，你不先下毒我又何必懲罰你？你既立意要逼我出手，我也不能不成全你。如今你的前宮人要為你報仇，在鴿湯中下了巴豆，想借淑妃之手害我，可惜為皇上所察，看來你還有些人為你抱不平，只是我至今也不明白你為何偏生要與我過不去呢？我自忖對你並不薄啊。」她冷冷道︰「你是待我不薄，皇上多年來未升我的妃位，你卻將我升至貴妃之位，你待那幾位貴人又哪里薄過？只是你越是這樣我們便越恨你。」淑妃笑道︰「現而今我才知道什麼叫恩將仇報。」她橫了她一眼，恨道︰「你懂什麼？」盯著我道︰「只因你雖給我我們錦衣玉食，尊貴妃位，卻奪走了我們最想要的男人。你未入宮前，皇上還時不時來各宮走走，雖不多言，卻還偶有寵幸有他的愛憐，可自你入宮後，皇上的心便全部放在了你的身上，以你的喜為喜，你憂為憂，再不理會旁人，即算勉強來到了我們的宮中，也是一幅敷衍之色，更時常失魂落魄，心不在焉，待不了多久便即尋借口離去。你奪走了皇上，奪走了他的人和心，我們不恨你卻又該恨誰？」我笑道︰「你的話可真是匪夷所思，皇上不去你們那兒，你該去問皇上才是，怎麼反來尋我的不是？我要他的心，也得他樂意給我才成。你們難道不想要他的人他的心？自己沒本事得到皇上，卻舍本逐末，真正愚不可及。」她冷哼︰「我們自是比不了你那些下三濫的的狐媚手段，勾引得皇上神魂顛倒的，你是妲己褒姒，禍國殃民。」我止住身後的淑妃，笑對她道︰「可惜大夏國日漸繁榮富庶，這禍國殃民的罪名可戴不到我頭上，關于你狐媚麼？我又不是第一次听到，皇上自己也說過這話，不過他說的時候跟你此刻的神色語氣全不一樣，他那時的樣子別提多開心多得意了。對于這兩個字，男人跟女人的想法差得可遠，你也別假裝正經了，在你心里，又何嘗不想狐媚呢？否則你上次在夏宮中勸皇上除我之時又何必勾引皇上呢？只是你的狐媚不但不能讓他開心反讓他更加厭惡你的為人，這——只怕你沒想到吧？」「你……」她氣得臉色漲紅，想起身卻又無力地倒了下來，渾身顫抖，牙齒咯咯直響。
我笑眯眯地看著她，道︰「來人哪，給庶我多拿兩床被子來，別凍壞了她。」淑妃叫進宮人來，拿了一床錦被，蓋在虺庶人身上，我道︰「輕著點兒，別踫痛了庶人。可憐兒見的，這麼大熱的天，人人冒汗，你卻發寒，真受罪呢。」她氣得幾要暈去，大眼瞪著我，似乎恨不能把我撕碎。我撫著月復道︰「庶人看見了麼？這里頭是皇子，皇上的龍種，你害了一個，上天便雙倍賜還給了我，不僅是雙龍胎，更皆為皇兒。其實我是不想懷孕生子的，可惜皇上不許，我也沒法子，咱們做臣子的，總要听皇上的不是？」說著笑看著她，存心要看她如何表示。她道︰「但願老天讓你難產而死，母子雙亡，不得善終！」我笑道︰「我活不長，這我早知道，皇上也知道，不過他又為我備下了棺槨，是沉香黑檀跟金絲楠木的，用整顆木頭雕成，可容二人同棺而葬，他說早已許了我，要生死不離，所以，特地備的大了一倍。可是你呢？你的葬身之地又在哪里呢？誰會陪著你呢？」她氣得咳了起來。我道︰「噢，對了，他本要你活不過去年除夕的，是本後替你求情，說道無論如何，也要讓你本後的皇子後再走，也好讓你安心地去。所以一時半會兒你還死不了，便靜候奉乾殿傳佳音吧。另外，你此刻冰膚玉骨，正是皇上素所愛的。你不是想要他的寵愛麼，總得知道他喜歡什麼，是不是？本後倒是想讓皇上再寵你一次，可惜皇上只怕不肯，那本後可也沒辦法了。要不，你再寫封信求求皇上，說不準他便為你所動了，你看呢？」她口唇顫抖，卻說不出一句話來，一口氣沒上來，暈了過去。
我冷冷看著她，命人將他救醒。她翻來覆去只道︰「歹毒女人，不得好死，老天也不容你。」我嗤之以鼻，道︰「這些廢話說了多沒勁，老天若長眼，斷不容你活于人世。你為了奪後位，立你的兒子為太子，干下了多少歹毒之事，可謂機關算盡，如今卻
要老天來幫你，他若真的幫了你，才叫人心寒呢。不過你放心，雖然你犯下了不赦之罪，不過你的皇子公主我會好生看顧，斷不讓他們受委屈，為人所輕。你還有什麼未了之事，不妨早些說出來，我自會酌情處理。」她道︰「我的子女日後自會為我報仇……」我叱住了她，道︰「住口！休起此念！否則便是為他們種下了禍。你死是咎由自取，難道還想連累他們嗎？為人父母，當導子女為善，你卻願他們為惡，如何配為人母？幸而如今你身在囹圄，不能再為非作歹，不然皇子公主豈不為你所誤？我本不欲將你的事告訴他們，讓他們對你仍存尊愛之心，如今看來，你是至死不誤了，那我不得不將你所做的惡告訴他們，以使他們引以為鑒，不致于得蹈你的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