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彝連山異靈備戰志(下)二(三)
敦足年成為新聖神國的國王,聖神國從國都旦也爾到偏遠的戈里亞里拉——舉國上下無處不是一片歡騰,正是那樣的情景,正是那樣的消息,一向不怎麼關心異界時局的耍立立也不由自主地關心起了這麼一個陡然飄入耳內的消息了。耍立立再找到余恨,開門見山就問︰「吉龍,你這兒有報紙嗎?」
余恨答︰「有啊!」
「你給我看看,聖神國是不是出大事啦?」
「哦!優聖國又被改名叫聖神國了。」
「那個叫馬爽飛的小子去哪兒了?」
「被李立烺滅了。」
「被李立烺滅了?李立烺憑什麼滅人家?」
余恨淡淡一笑,說︰「這我也不清楚。不是李立烺愛管閑事,就是李立烺想打回老家去。」
「照你這麼說,現在聖神國的國王是李立烺啦?」
「不是。是敦足年。」
「敦足年?這個名字我咋听著這麼耳熟呢?」
「他原來就是玉皇大帝府里的人,後來不是被你舉薦去聖神府主管農牧了嗎?」
「哦——哈哈,原來是那小子啊?現在當上國王了?」
「是。高興吧?」
「高興高興!不過……」
「不過什麼?怕是李立烺的傀儡?」
「是哩!」
「不大可能。李立烺跟敦足年有友好協議,他們彼此屬于盟國。對敦足年的朝政,李立烺不予插手。但是敦足年國內有什麼亂事發生,李立烺有幫助敦足年的責任和義務。要是李立烺的仙常國里有亂事,敦足年也有出兵幫助李立烺的責任和義務。」
「哦——原來是狗皮襪子,沒有反正的關系!好!好好!」
「耍總管,我估計你會得到敦足年的邀請。」
「為什麼?」
「沒有你當年舉薦他,他壓根兒不會走到今天這麼個發達的地步。你是他的恩人,他該記得你啊!」
「這個……」耍立立思模著說,「隨他吧!人道是,人在人情在。耍立立如今是褪毛之鳳,連雞不如,而人家是堂堂的一國之君,人家會看得起我耍立立嗎?」
「耍總管,你這話說給余恨來听,真叫人心里發磣!」
「吉龍,咱倆一直都很好,我可沒說你啊!」
「含沙射影地提醒吉龍唄!」
「怎麼樣?被我言中了吧?」
余恨微微一皺眉頭,問︰「什麼怎麼了?」
耍立立提醒說︰「上次我來找你聊天說到的事情。」
「建議谷總從彝連山地區撤軍啊?谷總早就把軍隊從彝連山那兒撤回來了。」
「沒出事吧?」
「這個……」余恨思模著說,「您認為呢?」
「不可能不出事!」耍立立斷言說,「我知道谷布峰這個人。谷布峰這個人有看家本領,但是由他當領家,他是不行的!」
「為什麼?」
「人啊,啥材料就是啥材料!把槍頭當做槍把用,行嗎?」
「不行。」
「把槍把當做槍頭用,行嗎?」
「不行。」
「這就結了!玉皇大帝張友人,那是個好領家。我、谷布峰,這都是好管家。人說道,三個下人能抵一個能人。要是谷布峰跟我密切合作,形成耍谷共治的局勢,那麼異界依然太平清靜。但是谷布峰心胸狹隘,硬把我從原來由我設定的耍谷共治的鏈條上剔了出來。結果怎樣,整個宇星系合眾國走上了四分五裂的局面。就這,谷布峰還自以為是,認為自己了不起。其實,宇星系合眾國將來歸誰,谷布峰現在都搞不清楚!所以,人啊,有遠見的,總是先給自己鋪好可以撤退的路。當然,背水一戰的事也不是沒有,但是那些事情都不是頻繁發生。頻繁發生的事,往往是往好處做,往壞處想。弓弦拉滿是容易折弓斷弦的啊!」
「耍總管說得很有道理啊!其實,領家也是從家開始的。」
「錯!」耍立立一言以蔽之說,「領家起步就是領家。管家起步就是管家。」
余恨揶揄似地笑了笑,低聲說︰「還有光管不領的事嗎?」
耍立立撇開余恨的異議之問,說︰「領,在于韜略。管,在于戰術。戰術很細,直接面對的是槍林彈雨,要走前台,要設身處地地不斷地跟別人打交道,會說謊,會演戲,會吹牛,會放空炮。韜略較疏,是房子構架,在于隱,處在後台,只需要跟少數人接觸就夠了。」
余恨打斷耍立立的話頭,說︰「哪有領家起步的時候少接觸人的呢?哪有管家起步的時候就接觸到很多人呢?」
耍立立不跟余恨爭執,另起話題,問︰「谷布峰撤軍,是不是我上次在你這兒了之後,你往谷布峰那兒打了報告?」
「不是。我實際忙得很。我壓根兒沒空跟谷總接觸,除非他叫我去他那兒。」
「那他撤軍是得到了誰的良謀?」
「誰都沒謀他,完全是他個人的主意。」
「你知道底細?」
「底
細不清楚。主要是一個將軍失職,軍需庫、彈藥庫失火,造成後續軍需品供給不上,被迫撤軍。」
「原來是這樣啊!」耍立立想了想,說,「要是早點听我的建議,馬上從彝連山地區那兒撤兵,也不至于物資受損。」
「這種事……不能憑想象!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兵已發出,怎麼好出爾反爾地再撤兵呢?撤兵總得有個撤兵的理由,對吧?」
「不對!」耍立立對余恨的認識否定說,「軍隊步調一致是必須的。軍令出自主將。主將叫軍隊往東,軍隊就得往東。主將叫軍隊往西,軍隊就得往西。主將叫軍隊撤,軍隊必須得撤。主將不需要公開解釋為什麼,而軍隊也沒有必要知道為什麼。在主將的軍令方面,只發生執行與不執行的沖突,不需要知道主將之令出自何種原因。」
「照您這麼說,軍隊的行動在主將那兒只發生騎與被騎、打與被打的關系,而其他關系的產生都不必要。」
「是啊?要其他關系有必要嗎?對主將的命令,有必要解釋為什麼嗎?」
余恨不想再跟耍立立說什麼,只在心里否定耍立立這個人。
余恨在心里說︰「這真是個冥頑不化的老古董啊!」
耍立立的目光夠尖利,他一下子就對余恨不想再搭理他的心理看了個明白。他把臉色正過來,對余恨解釋說︰「吉龍,你懂什麼!你好好想想,那彝連山到現在都壓根兒沒喊獨立,他谷布峰發兵去彝連山,合適嗎?彝連山就是有錯,也錯不到該受兵伐啊!」
余恨忽然在心里一激愣,大悟耍立立為什麼強烈要求谷布峰從彝連山撤軍。
當然,余恨也清楚,谷布峰確實已經從彝連山把大軍撤回,但是且不說有士兵死傷,就那些軍需物資和彈藥的白白嚴重損失,在一般情況下,也足夠受五馬分尸的酷刑並家滅九族的。
當然,谷布峰也確實給予了有關責任人嚴厲的懲處。但是根底責任何在?作為發兵彝連山的總指揮——谷布峰,假如接受包進宇陽的勸阻而不發兵,假如接受耍立立的撤兵建議,那怎麼可能跟彝連山之匪沒交什麼火就損兵折將呢?難道谷布峰就沒責任嗎?
不過聰明的余恨把想到的問題並沒說出口,而是以試探的口吻反問耍立立。余恨拿一種頗親熱頗感興趣的神情,微笑著問耍立立︰「您的意思是谷總有錯?」
「你說什麼?」耍立立大眼一瞪,很不悅乎地問。
余恨把臉轉到旁邊,淡淡地說了一句「沒說什麼」。
盡管余恨說話的聲音不大,但是耍立立也總算得到了余恨的回答。只要有答案,那就敢說話敢做出是與非明確的表示。耍立立回復平常的模樣,說︰「谷總曾經跟我同朝,也曾經出現過‘谷耍共治’的時局。因此我很清楚,‘君叫臣死,臣不能不死’這麼一個道理。谷總就是再有錯,那也錯不當罪。這道理很硬,懂嗎?」
余恨點點頭,沒有說話。
為什麼耍立立有意回避余恨提出的谷布峰是否有錯的問題呢?耍立立從玉皇大帝張友人那兒開始就知道,朝廷之內眾臣盡管見面笑呵呵,相互寒暄,彼此拍馬,但是其彼此都在做著互不相容的勾心斗角。朝廷內部的勾心斗角異彩紛呈,表面爭寵以得到皇上的恩待,實際上就是為了讓自己、自己的親眷、自己的那些「雞犬」們在吃喝玩樂上過得殷實一些、自由一些、富足一些。但是是人,又有誰不想在吃喝玩樂上讓自己過得無憂一些呢?因此在朝為官,這個人與那個人,哪怕彼此再好,都多留著一個心眼兒,為自己保有一定的退路。那些逮了不少魚而後還被宰的魚鷹們,往往是自己的一時疏忽和麻痹大意造成的。耍立立在玉皇大帝府目睹過的血淋淋的事件實在是不一而足,這樣也叫他自己鍛煉得更加狡猾、詭譎、善斗、敢戰,而且他常常會把自己的心計隱蔽得深。
對耍立立,余恨頗為了解。——前邊已經說過,余恨曾經跟耍立立過從甚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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