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碟三鮮筍絲,再加上所用的餐具費和附贈的幸運餅干,滿打滿算恰巧15$。
沈居沅將那張高貴冷艷的賬單從上依次看到下,終于確信核實無誤。
再聯想起那盤賣相寡淡的菜,她頗有些正義感的撇撇唇,替那位被宰的同胞惋惜。
可沒過多久她就打消了這樣的念頭。
眼尾隨意掃了眼菜單後,那位同胞精雕細琢的面孔寫滿坦誠無畏,重回椅背時,表情帶了幾分抱歉︰「我應該沒有多余的錢付這次午餐。」
停了一下,得不到沈居沅的反應,他笑得越發開心,微微眯眼瞧著她,並不說話。又伸指向她揚揚桌上空空的錢包,意思是你奈我何。
吃霸王餐還這樣理直氣壯?這樣的人沈居沅還是第一次踫到。那時到底是新手,除了怔愣和干著急外,她腦袋里再蹦不出一個詞。
看著她漲紅的說不出話的臉,他忽然又開了尊口︰「小姐,我剛剛付完分手費。這頓飯也許你可以幫我先付。當然,我會一有錢就還你。」
停了一下,因為得不到她的回應,他仰起頭來,霎時整張臉都映在陽光下,鼻梁挺直,密長的睫毛在他的臉上掃下一層陰影。
沈居沅屏著氣听完他再理直氣壯不過的建議後,嘗試著斟酌著字眼︰「其實您不一定非要付…」
如早就料到會她會這麼問般,他極快的回應她︰「可惜我沒有帶卡,也沒有支票。而且…」他表示很無奈的攤手「還有,我只是個游客,周遭又沒有任何朋友。」
如今回憶起來,沈居沅找不到任何理由來解釋她當初的行為,也許是因為老掉牙的同是同胞,漂泊異鄉的理由。也許是因為他無奈的處境和她相似,又或者是因為她膚淺的被他狀似無辜又無害且隱隱懇切的眼神所蠱惑,她暫時的忘記了自己的處境未必好到哪里。
她居然不受控制的點點頭︰「好。」
等到時過境遷時,她不只一次在腦海里場景重現,疑點實在是多不勝數,其實這件事原本可以讓彪悍的老板娘來處理,還有他那一身價格不菲的行頭也出賣了他,真是再明顯不過的扯謊,可當局者迷,她既然不早不晚惹了這趟麻煩,且躲不過,她只能怪自己活該。
得到她肯定的答復後,他輕輕舒了口氣,一直凝視她的墨色瞳仁瞬時流光溢彩,為了證明他所言非虛,他接過沈居沅手中的賬單,極快的按了下簽字筆︰「麻煩您報一下您的住址,我好匯款給您,還有,您的姓名是?」
她語速極快的報了自己的住址,雖說只是15$,可對目前的她來說,每一子兒都彌足珍貴。
等他寫完地址後,沈居沅又報了遍自己的名字︰「amy」
聞言,握住簽字筆的指頓了頓,如听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般,他薄唇微彎,興味盎然的看著她︰「那您的中文名呢?
「沈居沅。」
听到她的回答後,他臉上的表情有些不甚分明,墨色的瞳仁,微微劃過一絲遲疑,轉瞬即逝,如同暗夜里一道幽眇的霧,卻依舊淺笑著問她︰「是居住的居,沅水的沅嗎?」
他移開眼眸,面容依舊平靜,微微的動動唇,輕的好似自言自語︰「真有意思,也許令尊的寓意是期望你居住在水邊。」
她垂下頭,只看到那賬單的背面,是一行凌厲的瘦金體。字字句句力透紙背。
終于,他將那張賬單疊起,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只是眸色深了幾分,明澈的眼底生出幾絲興味來︰「鄙人程牧行。你也可以叫我k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