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烏小貴思緒萬千。
對那個寫書人的尋找已進行了一個多月,卻遲遲沒有消息,其實這個結果讓她多少有些慶幸,因為當那個人出現時,就意味著她將很快要離開這個世界。
見她一臉愁緒,睢修燦以為她還在為林惠娘的先逝而難過,伸手摟住她,默默安慰著。
感覺到他的關心,烏小貴幽幽道︰「如果有一天我也像娘那樣離開了,你會傷心嗎?」。
「說什麼傻話呢,我才不會讓你離開我。」睢修燦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在他心里這種事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
「對,這話的確太傻了,我一輩子都不會離開你。」她離去後真的烏小貴就會回來,所以對他來說,她這輩子都不會離開他。
「你會愛我一輩子嗎?」。烏小貴又問。
「那是當然。」睢修燦肯定道。
當心愛的男人說會愛你一輩子,不論哪個女人都會開心,但此時的烏小貴心里卻是說不出的滋味,她希望他能愛她一輩子,卻不希望他把別的女人當成她來愛,只要一想到他和真烏小貴恩恩愛愛,她心里就像有千萬只螞蟻在咬噬,十分難受。
「你怎麼了?」睢修燦終于發現了她的不對勁,「怎麼感覺那麼傷感。」
「今天這樣的日子我的心情當然會比較傷感。」烏小貴一語帶過,不想被睢修燦窺探到她內心的秘密。
「快點高興起來吧,火山看見他娘臉憂著一張臉,也會跟著難受的。」睢修燦抬出兒子來安慰她。
烏小貴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可其實在他提到兒子後,她內心的感傷感更加濃重了,她的兒子啊,許久後她將離開他,而他將喊別的女人娘。
可即使心中再有不甘又怎樣,她終究還是要離去,否則她的火山將有性命之憂。
想想自己本來就不屬于這個世界,這樣心里就會平衡許多了,烏小貴在心里安慰自己。
回到瑞王府,睢修燦剛下馬車便見連笑塵騎著高頭大馬來到他跟前。
這家伙不會一路跟著自己吧?正想著,就听連笑塵說話了。
「我找你有事。」他的聲音是一慣的冷漠。
「什麼事?」睢修燦語氣很是不耐,就是討厭他那副拽樣。
「你可以不過來,但別後悔。」話落連笑塵調轉馬頭便離開了。
一听他這話睢修燦意識到可能有要緊事。
「小烏龜,你先房休息,我去去就回。」說罷牽過一旁侍衛的馬,一躍而上跟上了連笑塵。
走了一活兒,睢修燦發現這是去往皇宮的路,便問一旁的連笑塵︰「你小子到底想干嘛?」
「別一副不耐煩的樣,如果不是情況緊張,我才懶的陪你進宮。」連笑塵冷冷道,「告訴你,我也不喜歡你。」
「謝謝你討厭我,總算有一件事我們是達成同識的。」睢修燦臭著臉道。
瞥了他一眼,連笑塵忽然道︰「烏長吉可能就藏在柯博生家里。」
此言一出睢修燦頓驚,一揚馬鞭,喊道︰「那你還慢慢來,快點啊!」
抓他又不是我的事,肯幫你就不錯了,心里雖這樣說,但連笑塵還是跑了起來。
而另一邊,當柯博生祭奠完林惠娘回到家,便見烏長吉堂而皇之地坐在院子里納涼。
「表哥,你怎麼跑出來了,會被爹娘發現的。」柯博生趕緊沖過去,欲把他拉起來,「快快,快進屋去。」
「他們已經發現我了。」
烏長吉的話讓柯博生一驚,松開手問︰「那他們有什麼反應?」
「當然是很高興見到我這個佷兒。」烏長吉似笑非笑道。
他的態度讓柯博生心頭一驚,下意識地看向父母的房間,發現房門大開,立即沖了過去,卻不見父母的身影。
「爹!娘!你們在哪里呢?」柯博生推開每個房間的門,越找心里越慌,當他找遍所有房間都不見父母的身影後,立即沖回烏長吉跟前。
「我爹娘呢?」一把抓住烏長吉的衣襟,此時的柯博生已抑止不住內心的慌亂。
「別急嘛。」烏長吉拉下他的手,慢悠悠道,「姨父姨母此時正在一個舒適的地方休息,只要你將小貴帶來給我,我就讓你們一家團圓。」
柯博生臉色頓時刷白,他終于明白了,原來烏長吉一直在裝可憐,裝忠良,其實他就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朝廷要犯!
柯博生怒斥道︰「你為什麼要騙我?!」
「你不是也被我騙的很開心嘛,至少在我謊言里,那個丫頭是喜歡你的。」烏長吉拍了拍柯博生的臉,道,「我的表弟,謊言並非都是壞的,只要能讓自己開心,偶爾騙一下自己又何防。」
「你這個畜生,把我爹娘還來!」柯博生一把將烏長吉推倒在地,被欺騙的憤怒加之對父母的擔憂激起了他內心為數不多的暴力因子,撲到烏長吉身上,掄起拳頭沖著他的臉,狠狠就是一拳。
擦去嘴角的血漬,烏長吉冷笑道︰「你可以繼續打我,打完後再去給你爹娘收尸。」
柯博生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片刻後從烏長吉身上爬起,強壓下心中的憤慨,咬牙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要你去把小貴那個死丫頭帶來給我。」
「瑞王府守備森嚴,就算是個武林高手都未必能將小貴帶出來,何況是我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用我給你的復生散,這是你唯一能帶出她的辦法。」
柯博生沉默了,他的心在父母與烏小貴間掙扎。
看出他的猶豫,烏長吉道︰「小貴畢竟是我的胞妹,你放心我不會傷害她的,一離開京城我就會放了她,到時你可以拿著我給你的銀子,帶著和她,還有姨父姨母遠走高飛。」
「你真的不會傷害她?」柯博生道。
「傷害她對我有什麼好處?」烏長吉反問。
思考了片刻,柯博生終于點頭了。
「我可以幫你將小貴帶來,但你得保證在這段時間內不傷害我的爹娘。」
「放心,他們也是我的親人,我當然會善待他們。」烏長吉笑嘻嘻地拍了拍柯博生的肩。
一把甩開他的手,此時的柯博生後悔死了當初沒有報官,否則今天也不會將父母陷入危險的境地。
連笑塵說的對,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他的聖賢書真的是白讀了!
從房內取來那日烏長吉給他的復生丸,柯博生離開了家。
他先去糕點鋪買了烏小貴最喜歡吃的杏仁糕,將復生丸塞入其中一塊,然後來到瑞王府。
「表少爺,你怎麼又來了?」對于他的出現小妙很是詫異。
起先才跟小姐一起去祭拜了二夫人,這活兒又跑來王府,他還真是粘人,小姐都已經是瑞王的人了,他怎麼還不死心。
「你那是什麼態度,表妹都沒有不允許我來,你這個小丫環多嘴個什麼!」
小妙悻悻地閉了嘴,領著柯博生來到主廂房。
「你沒事別站在這了,我想表妹說活兒話。」做賊心虛的柯博生急于打發小妙。
「王爺說了,他不在的時候,不準任何男人單獨接近小姐。」
「你……」柯博生正想教訓她,這邊烏小貴開口了。
「小妙你到門口站著吧。」也不知道怎麼搞的,這段時間來,小妙和柯博生只要一踫上就吵架,原本的斯文全被拋到九宵雲外,估計這瑞王府這塊地火氣比較旺吧,看他的主子就知道了。
「小姐你可要小心,最近狼都流行披羊皮。」小妙一扭身便離開了,丟下一句話,激得柯博生面紅耳赤,直想起身跟她拼命,但礙于烏小貴在場,不好太失禮。
「表哥,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烏小貴趕緊轉移柯博生的注意力。
「也沒什麼,回家時路過一家糕點鋪,聞見杏仁糕的味道,忽然想起表妹你最喜歡吃這個,便買了一些送來給你。」
「謝謝你表哥。」看著柯博生手里的可仁糕,烏小貴心里說不出的滋味。
她不是宰相千金烏小貴,所以不愛吃這個;她不是他深愛了十幾年的表妹,所以更無法回應他的這份深情。
「表妹,你嘗一口吧。」柯博生強壓下心中的慌張,從盒子里取出那塊做了手腳的杏仁餅遞到烏小貴眼前。
「我現在已經不喜歡吃這個了。」
烏小貴的話讓柯博生動作一僵,怔怔地看著手里的杏仁糕,想起她小的時候,受了氣傷心落淚時,只要他買一塊杏仁糕給她,她就會破涕為笑,如今她連曾經的最愛都拋棄了,又何況是他這個表哥呢。
他臉上的落漠讓烏小貴心生不忍。
一個沖動,伸手接過了他手里的杏仁糕。「這麼久沒吃了,不知道它是不是還是從前那個味道。」
說著將杏仁糕往入嘴里。
看著她吃杏仁糕,柯博生心中五味俱全,緊張,擔憂,愧疚……復雜的情緒撕扯著他的良心與道德,發現原來做壞事這麼難。
「這里頭有東西。」烏小貴吃到了那顆復生丸,正想將它吐出,便被柯博生阻止。
「那是杏仁的籽,有清涼解毒的作用,吃下去吧。」
烏小貴從不知道原來杏仁的籽有這作用,不過她相信柯博生不會騙她,便一口吞了下去。
看著她將杏仁糕吞進肚子,柯博生知道自己再也無法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