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里,火山支著下巴,看著窗外,發著呆。
咯咯咯!突然的敲擊聲拉回了火山的思緒,一扭頭,對上老夫子那張滿是折子的菊花臉。
「小王爺,專心讀書。」老夫子不悅道,想他桃李滿天下,其中多少科舉及第,又有多少王孫貴戚,從未見過像瑞王府的小王爺這樣頑劣不受教的,若非他是皇上推薦,自己早就請辭了。
「知—道—了。」火山故意將聲音拉得老長,心想,你以為我想听你這老頭子羅嗦,若不是礙于皇伯伯的面子,早就把你喋喋不休的嘴巴給縫上了。
在這種師生都極不情願的狀況下,教學繼續進行。
老夫子搖頭晃腦道︰「孟子曰︰舜發于畎畝之中,傅說舉于版築之間……」
天天孔子孟子,他都快憋成孫子了!火山心想,他得想個辦法溜出去,再這樣坐下去,他非長瘡,耳朵生蟲不可。
「故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伐其身行,行弗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先生,我有問題要問。」火山打斷了老夫子綿長的孟子曰。
「說吧。」老夫子道。
「所謂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這「大任」到底有多大?」
「這個嘛……」老夫子還是第一次被問及這樣的問題,大任就是大任,哪還有多大之說,這要他如何回答。
這時火山又道︰「教我讀書算不算大任?」
「算。」老夫子點點頭,他是皇上給他親點的學生,教他讀書當然算大任。
「那是不是應該先苦先生之心志,勞先生之筋骨,餓先生之體膚,空伐先生之身行?」火山一臉賊笑。
「這……」老夫子啞口了。
「來人啊。」火山一聲令下,侍衛立即沖進書房。
「你想干嘛?」看著小家伙一臉奸詐,老夫子忽然有些頭皮發麻。
「學生對孟子這句話理解還不是很透徹,所以想請先生演示一下。」火山對侍衛道,「把先生繃到椅子上。」
侍衛猶豫了一下,但還是照做了。
老夫子嚇得急呼救命,火山立即拿過書桌上擦墨汁的帕子塞進了老夫子的嘴巴。
拿來盛有墨汁的硯台放在老夫子的腳邊,接著又從書架上取出一本最厚的書擺到硯台旁,笑咪咪道︰「先生,您老的腳還是能動的,您可以用腳來翻書,等您把這本書看完,您就苦完了心智,勞完了筋骨,如果您在中午前看不完,那就只能繼續餓您體膚,空乏您身了。而完成了這些,您就可以繼續您的大任,教我讀書了。
而為了證明您的確每頁都看過,您要用您的腳趾頭在每頁上都蓋個印,不準作弊哦,這樣會給學生我不好的示範的。」
「嗚嗚……」老夫子嗚嗚叫著,看著火山的目光,驚恐中帶著怒火。
解決了老夫子,火山伸了個懶腰,對左右侍衛道︰「先生要看書,我們就不要打擾他了,走,出府逛逛。」
「可我們出不去啊。」侍衛道。
「大門不讓走就翻牆,以你們的武功這幾堵牆都翻不過去嘛?」火山教訓道。
「可是萬一被王爺知道了,我們都要受懲罰的。」侍衛為難道。
「放心,凡事有小爺我頂著!」火山說得相當義氣。
等事情一敗露,你都自顧不暇了,還怎麼幫我們頂著,侍衛心里想。
見他們遲遲不動,火山惱道︰「叫你們放心你們就放心,小爺我這回出府是去幫父王將王妃帶回來,等辦完這件事,他不但不會生我們的氣,還會獎賞我們。」
侍衛將信將疑,最後在火山的威脅利誘下,也只能硬著頭皮幫他偷溜出王府,帶著他去找烏小貴。
來到山頂,火山沖進小屋,見烏小貴坐在床頭,便一頭扎進了她的懷里。「姨,我好想你哦。」
抱著他,輕撫他的背,烏小貴發現自己也好想他。
膩了一活兒,火山抬起頭,打量了一下烏小貴,道︰「為什麼才隔了一個晚上,姨就又變漂亮了呢?」
烏小貴心中一笑,這小家伙嘴巴還真甜,不過無事獻殷勤必有詐,看看他到底想干嘛。
只听火山繼續道︰「姨,你真的越來越有貴族氣質了,不做王妃真的可惜了。」
烏小貴似乎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
這時听火山又道︰「但一般王爺配不上姨。」
看他那副好像很懂的樣子,烏小貴故意問︰「那怎樣的王爺才配得上我?」
「得是本朝最聰明,最瀟灑俊逸,最有才的王爺才配的上姨。」
烏小貴腦中一震,這句話讓她感覺耳熟,好像以前經常有人在她面前這樣夸自己。
「我就認識這樣一個王爺,姨,要不要介紹你認識?」
火山的話拉回烏小貴的思緒,這小家伙果然是想給她作媒,不過她一家貧家女子怎麼配得上高高在上的王爺,更何況她和表哥已有婚姻。
「謝謝你,姨還不想嫁人。」烏小貴道。
一听她說不想嫁人,火山頓時急了。「可你看起來年紀也不小了,再不嫁人就嫁不出去了。」
小孩就是小孩,再聰明也不似大人圓滑,一句話就把之前所有恭維全給毀了,烏小貴笑道︰「姨真的不想嫁人,謝謝火山的好意。」
「姨,要不你先去見見那個王爺吧,包你看一眼就非他不嫁。」
呵呵,這小家伙還真賣力,烏小貴不禁對對方產生發奇,問道︰「這位王爺是你什麼人?」
「他是我父王。」
烏小貴差點跌倒,這孩子居然給自己爹做媒,之前他不是心心念念著找娘嘛,難道不找了?哎,小孩子的心思真讓人模抹不定。
「姨,你就嫁給父王吧,你想啊,只要你嫁給了父王,就可以多得一個我這樣又漂亮又可愛又聰明的兒子,多劃算啊。」火山搖著烏小貴的手,撒嬌著。
「你不找你娘親了?」烏小貴問。
「都這麼久了她也不回家,估計是把我們父子忘了。」火山的語氣里帶著一絲怨氣。
「那如果她回來了呢?」
這點火山倒沒有想過,思考了片刻道︰「如果她回來了,你就做側妃。」
烏小貴不禁嘆了口氣,哎,孩子還是得自己生,即使現在火山再喜歡她,她也只是一個臨時的替代,有了親娘後,她還是得退居二線。
烏小貴忽然有些嫉妒火山那個離家不歸的娘親。
火山這邊正游說著烏小貴,那個一夜未歸的柯博生回來了。
一听火山對烏小貴說什麼「嫁給我父王吧」,頓時緊張了起來,沖到火山身邊,正要伸手將他從烏小貴身上拉開,侍衛已快他一步將他架離。
「休得對小王爺無理!」
侍衛的怒目讓柯博生憶起對方雖是小孩,卻是一個有權勢的小孩,不是他想動就能動的,于是趕緊道︰「我只是想跟小王爺說句話。」
「有什麼話站遠點說。」侍衛冷著臉道。
無耐下柯博生只好隔空喊話︰「小王爺,表妹和我已經有婚姻,她是不能嫁給你父王的。」
「什麼?有這事!」火山立即對烏小貴道,「姨,我不準你跟這個傻子成親。」
死小子,說什麼呢,誰是傻子了!柯博生心中惱極。
「這是大人的事,火山別管了。」烏小貴道,她也不想嫁給表哥,但那是雙方父母訂下的親事,豈是她說不嫁就能不嫁的。
「我就要你做我娘。」火山耍賴道,「大不了我讓父王再給他找個媳婦。」
「柯某今生非表妹不娶。」柯博生態度同樣強硬,這可不是以物換物,表妹更不是說換就能換的。
「那我就讓皇伯伯收你進宮做太監!」火山狠狠道,敢跟他搶姨,他就讓他一輩子都無法娶妻。
氣死他了,真是上梁不正下梁王,也只有瑞王那種野蠻人才能教出這樣野蠻無理的臭小子,柯博生敢怒不敢言,瞪著火山生悶氣。
「姨,我們不要理他,走,我這就帶你去見父王。」火山死活將烏小貴拉起身,拽著她往屋外走。
這下柯博生徹底急了,表妹要是被他帶去見瑞王,那絕對有去無回。
「我差點忘了一件事。」柯博生突然的喊叫阻止了烏小貴和火山的腳步,只听他道,「表妹,老住持過逝了。」
「什麼時候?」烏小貴驚問,這五年老住持幫了他們許多,他離去的消息讓她的心情一下變得沉重。
「今晨寅時。」昨天一整晚他都守在老住持的床榻前,陪著他度過人世間的最後一夜,並親眼目睹他老人家圓寂。
老住持就像他們的親人,他的離去打亂了柯博生逃離的計劃,唯今之計只能先將表妹送到深山里的獵戶家寄住,而等他處理完老住持的喪事,再一起離開這里。
只是沒想到,這讓人頭痛的小家伙又跑來他們家,他得想辦法將他支走,然後再送走表妹。
「表妹,我們去廟里見住持最後一面吧。」柯博生道。
「嗯。」不用柯博生說,烏小貴也打算去與老住持拜別。
見烏小貴要走,火山立即拉住她。「姨,你要去哪兒?」
「火山乖,姨還有事,你先回家吧。」
「不要,我要姨跟我回家。」火山死拽著不放手,他才不管她有什麼事,他來的目的就是把她帶回家做娘的。
「這樣好不好,姨先去辦事,明天再去見你父王。」烏小貴哄道。
思考了一下,火山道︰「明天你就跟我回府?」
「對。」
「那好吧。」火山放開了烏小貴,「姨要說話算話哦。」
「一定。」
火山的離去讓柯博生長松一口氣,接下來他得趕緊將表妹送走,否則明天小家伙一來就無法收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