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池跟在林初見身後,預防她忽然倒下或是突發別的狀況,看她又去拿了杯酒,像只小花蝴蝶穿梭到杜若飛身邊。
杜若飛意氣風發,紅光滿面,恰似一個剛尋到愛情的少年,毫無年過半百的滄桑。
「你還沒有容顏蒼老,卻可以對她微笑。「林初見舉杯祝賀,舌頭有些打結︰「上天對你真好。」一飲而盡,她不勝酒力,沾酒就暈,之前就已喝了好幾杯。
邱池過來搶過她的酒杯,嗔道︰「不許喝了,臉已經紅成這樣,該要說胡話了。」
杜若飛豪氣大增,也一口飲盡︰「你不要賴,你說過也要做我杜若飛的女兒!」
林初見眼圈一紅,酒精又作了點怪,聲音听來便有些虛無︰「爸爸,女兒不要貪多!你已經夠幸福了!」
這話說來就有些莫名其妙了,听她叫老爸,似乎是認他的,但後面兩句,卻又好像不是那麼回事。
邱池扶住她搖晃的身體,準備帶離宴會,但她掙月兌,繼續抓住杜若飛的手道︰「爸爸,現在需要幫助的是我了!我自己的爸爸媽媽好可憐,他們除了我,什麼都沒有了!」
酒有那麼點作用,但她自己心里很清楚,本來已經被壓制住的悲傷,現在洶涌襲來,擋都擋不住。
既然曉雪的身世在她的推論中,已然成立。那麼她另一個推論,就不會是無的放矢了。
真相,正在以不可抵擋的速度呼之欲出,她才是那另一個小孩!
雲家洛,這個滾燙的名字從她心中熨帖過,她的心就會疼得不能呼吸。
是的,必是如此。才華橫溢的雲家洛,每次一想到他,就親切到無法言語。
懷她十月,卻不能育她成人,年輕美麗的喬依舒,定是她的母親。
她不是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小孩,她也是有爸爸媽媽的小孩。
悲從中來。
她踉蹌著,扯住杜若飛的衣襟,眼淚止不住涌出︰「幫幫我,幫幫我!」
聲音如哽在喉,那是隔世的陰陽,那是夢里想都不敢想的美景,那是撕心裂肺的疼痛,那是她永生不可觸模的彼岸。
杜若飛和邱池愕然對視,這個大膽推論,誰也不敢告訴林初見,怕她傷心,就算是推論,也應離真相不遠。
盡管無法還原當年每一個細節,所有當事人,都不在現場,只剩下兩個嬰兒和一個保姆。
會在別人家里做保姆,她家中應該也不富裕,本來是工作掙錢糊口,卻多了兩張只會吃飯的小嘴,無論如何也沒法過下去,便想將兩個小孩送孤兒院。
但中間也許出現了一絲小狀況,例如那個保姆和喬依舒相處久了,或多或少產生了超乎主雇之外的情誼,鑒于此,她有可能會將唯一的玉佩放到喬依舒的孩子身上,甚至打算從此收養了這個小孩。
于是就先有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把曉雪抱去孤兒院的記錄存在。
但她的家人,也可能是她的丈夫,堅決不同意收養這個孩子,繼而會在次日抱著這個孩子去了孤兒院。
就算真相有些許出入,應該也不會偏題太遠。
林初見曾經只是試著推理試著還原,但現在,竟一片清明,成如親見。
既然證實了曉雪是杜若飛的親生女兒,那除此之外還有什麼理由來解釋玉佩會在她身上出現?
林初見的心很痛很痛,她再沒心沒肺,也痛徹骨髓。撥開雲霧之後所能踫觸的,竟只有兩個符號一般的名字,連一片回憶的葉子都不曾飄落給她。
天地間,必然只有這一個答案。她林初見就是雲家洛和喬依舒的女兒。
杜若飛忍著酸楚,對林初見道︰「我會用此生所有的時間來給你證明。」
邱池感同身受,那丫頭笨一點就好了,本來準備瞞著她,不讓她知道。
其實邱池心里比誰都清楚,怎麼瞞得過那丫頭,那麼聰明,有著那樣一顆玲瓏心的人,怎麼可能瞞得住?
更何況,她的鑒定結果一出來,竟然可以立刻想到曉雪才是杜若飛的女兒,這樣百折千回的心思,誰人能及?
林初見不再說話,只是眼淚無聲流淌。
邱池湊近她耳邊低語︰「丫頭,如果不想被記者亂寫,現在我送你回家。」
本以為她會恨他一眼,卻沒有。像一只溫順的小綿羊,點點頭。
邱池顧不得會不會走回老路,打回原形,他此刻一門心思只想和小丫頭待在一起,守著她,陪著她,直到她不再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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