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燕媽盤問了夏冬的家庭情況。說夏冬是正經人家孩子,老實本份靠得住。又說農村出來的小孩兒思想比較傳統,小燕行事要注意夏冬的感受。夏冬發現這個閱歷頗深的媽媽總是能夠一語中的,並且也不是那種嫌貧愛富之人,讓他無比欽佩。
丘燕媽臨走時送給夏冬一個腰帶,拉著夏冬的手,眼里含著淚,語重心長地說︰「娃,男人要注重穿著的細節。還有,以後多擔待小燕,有話直接說,別老悶在心里。更不要再做那些出格的事兒,別做那種對不起媽媽的事兒,讓媽媽擔心。」
夏冬一一答應。
夏冬好長時間都在回味丘燕媽的那句話,「別做那種對不起媽媽的事兒。」指的是哪些事兒?如果是沖動打架,他是一定能改的,而且也決不會再犯了。但是如果說是男女之間的那種事兒,恐怕覆水難收了。
「燕,你媽媽也不像你說的那麼凶呀,我看她老人家挺慈詳的。」
「是呀,你和我媽相處時間短,還不了解她的脾氣。她這人是很講原則的,凡事都認個理兒,誰要忤逆了她,她可是個天不怕地不怕。」
「阿姨最注重哪方面的呀?」
「嗯,應該是人情事故方面。她一個人打拼,沒有親戚關系,完全是自己打開的場面。如今,我媽的公司也是同行業里數得著的。冬,我有個小弟弟,但才十幾歲,以後你如果能到我們那兒發展,媽一定會給你很多機會。」
「去你們那兒?那我不成倒插門了嗎?我們鄉下可是最看不起上門女婿了。」
「媽不是剛跟你說過了嗎,你就是思想太傳統,也就是陳舊。如果還是那麼抱殘守缺,恐怕這輩子都沒有出頭之日。再想想,你們家境又不好,本來負擔就重,你爸媽又沒有什麼背景可以依靠,我跟你回到你那兒,我看怕是連個象樣的工作都尋(xin)不到。將來我們可是要在一起過日子的,發展起來困難不說,吃啥喝啥難保能有個著落。」
丘燕的一番話,讓夏冬陷入沉思。她說的不無道理。更準確地說,怎麼看都象是她媽媽留下的囑咐。只是老人家沒有當面直說而已。
「這個還真得和我媽媽做做工作。爸爸這個人比較開明,他就是從湖南老遠跑到河南來找工作的,後來認識了媽才沒有餓死。才有了這個家。他經歷的苦難太多太多,他不想讓自己的兒子再受同樣的罪過。能夠改變子孫後代的處境,是他最大的願望。」夏冬仰望天空嘆息道。
「你自己先想好了,至于大媽那邊的工作,我們一起做。相信只要我們真誠相愛,媽媽們都會理解的。」丘燕抬手理了理夏冬的頭發。
眼前這個男人,令她又愛又無奈。她已經深深陷入其中不能自拔。
「你把我們關系發展到什麼程度都告訴媽媽了嗎?」夏冬忽想起丘燕媽的那句話。
「怎麼了,你害怕媽知道我們已經那樣了嗎?放心好了,我沒跟她說。她不允許我們沒結婚就發生關系的。但我想她八成已經猜出來了。所以原本她也想給我找個市里的**,現在看到你也挺喜歡你的,便改變了想法。你可不能讓她老人家失望喲?」
「我怎麼才能不讓她失望呢?」夏冬還是很迷茫,「難道就是上門嗎?」
「什麼上門不上門呀,我媽有兒子,她才不稀罕呢!他希望你呀,怎麼說呢,好比那句話,要听黨的話跟黨走。呵呵呵!」
夏冬急于想找到思想的出路。他畢竟還年輕,完全沒了主意。他寫信給爸爸,道出了丘燕的事兒,還有丘燕媽媽的意思。爸爸回了信,一方面說他們很高興兒子談到了好對象,另一方面媽媽還是不想讓他離開自己身邊。養兒防老,膝下子女成行,是老太太的一個願望。
這讓夏冬糾結萬分。
他很傷感地在自己的日記本扉頁上寫下了魯迅那首《自嘲》︰「運交華蓋欲何求,未敢翻身已踫頭。破帽遮顏過鬧市,漏船載酒泛中流。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躲進小樓成一統,管他冬夏與春秋。」他仿佛看到了自己不久的將來顯然易見的命運。他要與命運抗爭。自負的力量時而從心靈的角落噴出,鼓舞著他邁向艱難的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