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冬醒來的時候,滿頭大汗。
柯利在他的身邊,一邊給他擦著汗,一邊拉著他的手,「夏冬,是我,我在,我在,你怎麼了,好點了嗎?你醒醒!」
夏冬忽地坐起來,他看到自己在宿舍的床上。
「冬,你可醒過來了,你嚇死我了。我听說你上班了,一早就來廠子找你。你辦公室的說你喝多了還在睡呢。結果我上來,怎麼叫你也叫不醒,還一直出汗。我怕你有什麼事兒,就在這兒守著你了。」柯利的睫毛上掛著細碎的淚花,嘟著嘴傻笑。
「對不起,我喝多了。昏睡過去了。而且,我還做了個可怕的夢」夢里景象依稀浮現在夏冬的腦海里,但是他卻無法表述,難道能跟柯利說玲子的事兒嗎?「我記得,我夢中進入一個恐怖的世界,我好害怕,我就拼命地喊你的名字。不知道為什麼,我就醒過來了。」
「嗯,冬,我听到了,我都听到了,你在喊我。對不起,我應該一直陪在你身邊的,這樣,你就不會害怕了。我知道,你一定有許多傷心的事兒,說不出口」她撫模著他的臉,她不知道她喜歡的這個男孩兒究竟有多少心事重重。
他突然撲入她的懷抱,像兒時撲入媽媽懷抱一樣痛哭失聲。
「好了,冬,把該忘的過去,都忘了吧。每個人都有傷口,時間能夠慢慢撫平它。只要你舍得放下。」她抱著他,輕輕在他耳邊細語。「還記得嗎?冬,我們初三的時候,那個下午,在你們男生宿舍里,我被他們擄了進去,我是如何絕望地喊,可是沒有人救我。周圍全是冒著火星的眼楮。我難道不痛嗎?可是那又如何,我們總得好好地活下去。」
夏冬所在的初中,發生在柯利身上,那是一次重大的事件,可以記錄進學校的史冊。1989年的夏天,升入初三的學生需要住校了。所謂的男生宿舍無非就是騰空的三間教室。所有的人席地為床,把干草攤開上面鋪了床單和褥子,外面用半截的磚頭圍成一圈,便成了二十多人的半圓環形的通鋪。初三那會的課已經基本提前學完了,只剩升學總復習。當時的高姓副校長負責一些非主科的教學。同學們一致要求講解生理衛生中的生殖系統一節。現在看來,那是一種再平常不過的生殖科學普及內容,可是在當時那個時代,卻是和性聯系在一起的相當容易「被封建」的內容。高校長很同情地看著他的學生們---尤其是男生---一雙雙渴望的眼楮。終于,他決定講解。但是前提是分開男女生班來講解。
那個令人激動的下午,在實驗樓幻燈教室里。當紅底黑面的窗簾拉上的時候,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安靜下來。每個人都能听到自己心跳的聲音。夏冬記得,高校長的話並不多,只是放映著一張張的幻燈片。內容無非是男女生殖系統的圖片和功能簡介。可是,學生們期待的那個揭開面紗的東西並不是這些,他們需要什麼,校長是知道的。但他卻只能如此而已。直到,一個學生喊道,「除了解剖開的圖,還有什麼?高校長,女人沒解剖的圖,我們要看。」這個叫大海的超膽大的男生,也就是求知欲最強烈的學生,或者說是好奇心最強烈的學生。遺憾的是,親愛的高校長並沒有滿足他們進一步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