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夏冬坐臥不寧,還是打通林童的手機︰「童,听說你住院了,情況怎麼樣?我可以去看你嗎?」
「冬,是你嗎?我已經是一個廢人了。艾滋病人,誰敢來看我呢。連鴻儒都很少過來,只有爹地會來看看我。」
「我會去的,童。我掛念著你……」說著,夏冬感覺嗓子眼堵的慌,他努力地鎮定著情緒。
「謝謝你,冬,你失去小利,都是緣于我,是我害的你。你能原諒我就好了。我已經不久于人世,這一輩子你是我最愛的人,只是我們沒有正緣,劍走了偏鋒……」
夏冬听得到,林童嚶嚶的哭泣聲,仿佛來自地獄深處,陰森而極度傷感。
夏冬飛到香港找到林童住的醫院。他捧著一束花步入病房,他想像林童看到他來,一定會高興起來。事實上,他推開門的時候,卻愣在那里。一個年輕男子跪伏在林童的床邊,一襲白色衣褲,長發披肩。林童閉著眼楮,一只手撫在他頭上……
夏冬走近床病的時候,男子忽然驚覺起身。一張倦怠的冷俊面孔與夏冬迎面相對。
「飛鶴,是你嗎?」夏冬伸出一只手,欲握對方的手。
飛鶴沒有理會他,只是轉身坐回病床上,林童的臉頰︰「童,我會陪你,哪怕是死,也要一起。你不會寂寞的,我們不需要虛情假意,也再不會有虛情假意啦!」
夏冬的臉發燙。他把花放在她枕邊。「小童,我來看你了。」他彎腰握住她的手,那是一只冰涼的小手,跟死人一樣。
何止是手,她的心已冷,血已冷,整個人都已冷若冰霜。
「冬,你來了?可惜,我再不像從前那麼有味道了,你不會再踫我哪怕一個指尖,我已經成了一個骯髒的女人。你能來,我很開心。醫生說了,我暫時還死不了,起碼也能活他個三年五載的。你不用擔心,我會好好待自己。」她回過頭雙眸深情地看著飛鶴,臉上掛著微笑,那種動情的微笑,是夏冬從未享受過的,即便是她被他推向高\潮的時刻,那種表情也絕不是這樣子。
飛鶴俯子,緊緊摟住林童的頸子。林童愛憐地拍撫他的背,當著夏冬的面兒,他把嘴唇貼上她的,兩人深情而吻。她的眼角滑落一串晶瑩的淚珠。
「我愛你,童,我一直愛著你。可是你卻一直把我當弟弟一樣,現在,再沒有任何阻隔,我們就像天空中兩只小鳥那樣,自由了。」幸福掛滿飛鶴的表情。夏冬完全成了一個局外人,或者一個隱形人。他知道自己的時代已經過去了,或者說自己壓根就沒有進入林童的內心。
在她最後的困難里,他夏冬無能為力,未施援手。對她的所謂的好,只是出現在她美艷健康、風花雪月的環境里。此刻,夏冬察覺到了孤單,孤單的不是林童,而是自己。
一個人,最後的歸宿都將是義無返顧地奔赴陰曹地府。而在活著的時候,那種真愛卻顯得彌足珍貴。
飛鶴,一個謎一般的少年。林童是一個艾滋患者,她自己知道,他也明白。他終究得到她的吻,他決意與她共赴黃泉了。
看著飛鶴濕潤的唇,夏冬感到顫栗從脊背開始,爬遍全身。他似乎看到一對已經死了的人花蝶雙飛。
「佛,月兌不了她的苦,也度不了她的寂寞,但是我可以!」飛鶴反背著手,就象當初後山上襲擊他時的樣子,帥氣而威嚴。
「你一直在愛著她嗎?」夏冬心中的疑問出口。
「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只知道我小的時候,有一個和我一樣孤苦伶仃的女孩兒,她成了我的姐姐,她拉著我一起乞討。直到,她進入林府,我甘心做保護她的護法。可是我沒能履行好自己的職責,我的姐,還是遭人蹂躪。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傷害她的人,死亡,對我來說任何時候都是來的夠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