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珺琬此言一出,當下不止齊涵芳滿臉遮掩不住的驚詫,亦連寧夫人眼里亦有訝色一閃而過。
臉上笑容卻是不變,聲音也是一如方才的溫和,還不乏欣慰︰「你能說出這番話來,可見是真比先時懂事多了,也穩重多了,只可惜太夫人這會子禮佛尚未歸來,不然瞧你這般懂事穩重,還不定怎生高興呢!」
周珺琬聞言,羞赧一笑,小聲道︰「都是太夫人和夫人教導有方,只看幾位妹妹便知道,之前是珺琬不懂事,萬幸醒悟得還不算晚,不然就真真是辜負了太夫人和夫人平日里煞費苦心的言傳身教了。」
一席話,說得寧夫人禁不住再次目露異色,上下打量了周珺琬一通,方看向一旁的齊涵芳笑道︰「你這丫頭平日里雖笨嘴拙舍的,方才有句話倒是說得不錯,你二嫂子此番雖病了一場,卻比先時明白多了,分明還是這眼楮鼻子嘴,卻分外討人喜歡,竟稱得上是因禍得福了!」
頓了一頓,聲音漸次低了下來︰「只可惜我那孫子沒福,不然明年今日,只怕他已會叫我‘祖母’了……」說著低下頭,拿帕子拭起眼角來。
齊涵芳見了,忙上前挨著她坐了,小聲嗔道︰「娘,都已是過去的事了,您還提它做什麼?沒的白傷心壞了身子。」
下首齊涵芝忙也附和道︰「是啊母親,已是過去的事了,沒的白為它傷心壞了您老人家的身體。」
寧夫人聞言,方收了淚,嘆道︰「我如何不知道已是過去的事了?不過白嘆息一回罷了……」說著又抬手拭淚,趁機不露痕跡看了周珺琬一眼。
就見周珺琬也是滿臉的哀戚,卻也僅只低嘆了一句︰「原是我沒福,倒帶累得夫人也跟著傷心,都是我的不是!」便再無他話。
寧夫人看在眼里,不由就越發提高了警惕。
周珺琬的性子她還是約莫了解的,由來便是個直腸子,心里想什麼,臉上便是什麼,此番她遭逢了這樣的算計,且不說她能不能瞧出背後的機鋒,至少綠薇是她給的,乃是闔府上下皆知的,若是換作以往,當著她的面兒時,她就算再怎麼費心遮掩,也多多少少總會表露出幾分遷怒來。
可這會子,她卻除了哀戚,再無其他情緒,嘴上也只說是自己沒福,饒是她都看不出半點蛛絲馬跡來,正所謂「事出反常即為妖」,這實在太奇怪了,由不得她不提高警惕,覺得她是有所圖謀!
寧夫人正自忖度,下面末位坐著的齊涵芊忽然站了起來,上前半步對她福了一福,笑道︰「女兒有一件事,要請母親的示下!再過兩個月,便是祖母她老人家六十大壽了,女兒很想送祖母一件自己親手做的禮物聊表孝心的,偏一時間又想不到該做什麼的好,母親最是見多識廣的,所以想求母親為女兒拿個主意!」
說話間,趁寧夫人不注意時,飛快向周珺琬使了個眼色,解圍的意圖不言而喻。
周珺琬只當沒看到她的眼色一般,仍然半垂著頭滿臉的哀戚,心里卻不知道是該感謝齊涵芊好,還是該說她幫倒忙的好了。寧夫人本就因周太夫人的緣故不待見她,馮姨娘又是後者做主抬進來的,是寧夫人的眼中釘肉中刺,若為她解圍的換作是齊涵芝或是齊涵萍,只怕都還要好些,偏是齊涵芊,偏又抬了周太夫人出來,這簡直就是一次性將寧夫人的忌諱都犯齊活兒了,想也知道寧夫人心里這會兒不定怎生恨她!
果見寧夫人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淡了許多,雖仍在笑,笑意卻未及眼底,「誰不知道太夫人向來最疼四丫頭你,時常說你是她老人家最貼心的小棉襖?想來只要是你送的東西,不拘是什麼,她老人家都必定會喜之不盡的,你只管自個兒拿主意便是,何須多此一舉問我呢?你說是不是啊琬兒?」
周珺琬就知道寧夫人不會輕易讓自己應付過去,因此對她將話題復又繞回了自己身上倒也並不吃驚,勉強笑了笑,道︰「太夫人喜歡女孩兒是人盡皆知的,連待我一個遠房佷孫女兒,都向來疼愛有加,更何況幾位妹妹都是她老人家嫡嫡親的孫女兒?自然只有如夫人所說,不拘幾位妹妹送什麼,都喜之不盡,斷沒有不喜歡之理!」
說罷也不急著看寧夫人是何反應,照舊沉靜的半垂著頭。
門外忽然傳了一個笑聲︰「怪道方才在門口時人人都說咱們二女乃女乃越發穩重有氣度了,如今親耳听罷二女乃女乃這番話,真真讓人想不敬服都難!」
卻是一個跟寧夫人年紀差不多,俏鼻櫻唇,娥眉鳳目,眉梢上挑,身姿窈窕,嘴角一顆美人痣尤其醒目,穿戴十分華美的美貌婦人走了進來。
美婦生得跟齊涵芊有六七分相似,只是她的嘴唇更豐滿些,眼角眉梢也更多了幾分自然而然流露出來的嫵媚和風情。就是這幾分風情,讓樣貌與氣派都比之寧夫人明顯要次一等的她與後者站在一起時,也絲毫不顯得遜色了。
周珺琬便知道美婦是誰了。齊涵萍的生母祝姨娘和齊亨的另一個妾溫姨娘都早早來了正房請安,彼時正侍立在齊夫人身側,眼前這個美婦,無疑正是齊亨最寵愛的那一個,亦即齊涵芊之生母馮姨娘了。
果然就見其上前,對著寧夫人款款福了下去︰「妹妹給姐姐請安!今兒個來晚了,是妹妹的疏忽,還請姐姐不要放在心上!」
話雖說得謙恭,卻不待寧夫人叫起,便自發站了起來,臉上的笑容據周珺琬看來,也是怎麼看怎麼充滿了輕慢與不以為然。
寧夫人臉上的笑容便越發淡了,狀似無意看了一旁侍立著的貼身大丫鬟碧螺一眼。
碧螺便笑著脆生生開了口︰「馮姨娘來晚可不是常有的事嗎?要是哪日來早了,那才真真是罕事一樁呢,要奴婢說,果真夫人要放在心上,只怕這會兒心早放不下了!」
一席話,說得馮姨娘臉上的笑容也淡了許多,卻也沒開口說話,只看了一眼旁邊的丫鬟流嵐。
流嵐便笑向碧螺道︰「碧螺姐姐這話說得真真稀奇,侯爺昨兒個夜里宿在我們姨娘屋里,難道我們姨娘早上不用伺候侯爺梳洗用膳出門子的?太夫人可是一早就說過,侯爺頭個兒夜里宿在誰屋里,誰第二日早上就不用立規矩,只一心伺候好侯爺即可的,如今是我們姨娘識大體懂規矩,一送罷侯爺便過來給夫人請安了,難道這也有錯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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