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初刻,周珺琬帶著捧了紅漆托盤,其上放著一個精巧山水彩繪瓷盤的錦秀,再次去了宜蘭院,給寧夫人請晚安。
彼時寧夫人正與齊涵芝齊涵芳齊涵萍姐妹三個,並王大貴家的幾個陪房在選繡品,榻上桌上幾上都擺得滿滿的,有大紅色鴛鴦戲水被面、湘色鳳尾羅枕套、大紅色花開牡丹褥面、五彩連波水紋百蝶軟煙羅床帳,還有各色精美鮮亮的插屏,並香球銅鉤之類的小物件。
一看便知道是打算布置屋子。
瞧得周珺琬進來,寧夫人神色倒還看不出什麼異常,齊涵芝與幾個丫鬟偷偷看向她的眼神卻寫滿了同情,齊涵芳與齊涵萍的目光里則寫滿了不屑和幸災樂禍。
周珺琬將眾人的反應看在眼里,便知道寧夫人必定是在為未來的二少夫人選東西布置新房了,連眉頭都沒皺一下,神色如常的上前屈膝給寧夫人見禮︰「給夫人請安!」
寧夫人笑著抬了抬手︰「起來罷,自家娘兒們,不必多禮!」有意無意打量了她一番,見她一臉的平靜不像是裝出來的,想了想,一指榻上的繡品,笑道︰「才和你妹妹們挑了半日,也沒挑出幾件合心意的來,不如你幫著挑挑?明兒待你主母過門後,得知日常用著的東西都是你幫忙挑的,見你這般體貼懂事,還不定怎生高興呢!」
一席明顯別有深意的話,說得滿屋子的人都不約而同將目光投向了周珺琬,整間屋子瞬間安靜得落針可聞。
卻見周珺琬仍是神色不變,含笑看著寧夫人道︰「能為夫人分憂,是珺琬的本分也是福分,但只珺琬見識淺,若是挑的東西不合夫人和二少夫人的心意,反倒不美,不如仍由夫人親自來挑,我只在一旁幫忙看看,就當是夫人親自領著我開了一回眼界,未知夫人意下如何?」心里卻在冷笑,這位新二少夫人能不能順利進門,尚屬未知呢!
經過了早上之事後,對周珺琬現下會有這樣與往常截然不同的反應,寧夫人已不再感到吃驚,反而有種不出自己所料之感。
不出所料之余,又更多了幾分戒備和不痛快,那種感覺,就像是蓄積了很久的力量,最終卻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般,別說傷人,連半點聲息都無,真是讓人好生掃興與憋悶!
便有些意興闌珊起來,揮手道︰「罷了,才挑了這麼久,也有些累了,今兒個就挑到這里,待明兒閑暇了再挑罷,橫豎時間還早,不急在這一時半會兒間的。」
王大貴家的听了,忙領著人將東西都輕手輕腳的撤了出去。
周珺琬趁機自錦秀手里端過那碟自己親手做的百合糕,雙手奉到寧夫人面前,笑道︰「這是珺琬前幾日閑來無事時,與丫頭琢磨出的新點心,因做糕時需要加入一味百合花作引子,便順勢起了個名兒叫作‘百合糕’,夫人嘗嘗看可還能入口?若是覺得尚可,珺琬以後也好時常做了來孝敬夫人!」
當著滿屋子小輩和下人的面,周珺琬話又說得這般漂亮,一貫「寬厚和善」的寧夫人自然不會駁了她的面子,點了點頭︰「難為你有這些孝心,這些事交給下人們去做即可!」依言捻了一塊點心放入口中。
卻沒想到,那點心竟意外的合口味,軟甜可口卻又不膩不說,難得的是粘卻不粘牙,頗有咬勁,且還有一股子百合花的清香——當下便不自覺將草草應付應付的想法拋到了腦後去,忍不住又捻了一塊放入口中嚼碎吞下後,方問周珺琬道︰「這百合糕,可是用糯米做的?」
周珺琬忙笑道︰「回夫人,正是用糯米做的。將糯米先煮熟,曬干後放進石槽里,不停歇的舂夠三個時辰,再加入各色輔料,放到火上蒸一個時辰,便可得了。」
「倒是難為你了!」寧夫人點點頭,拿帕子輕拭了下嘴角,才笑向下面的齊涵芝姐妹三個道︰「你們姊妹也嘗嘗,不要辜負了你們二嫂子這般好手藝!」
齊涵芝姐妹三個便站起身來,自丫鬟捧著的瓷盤里,依次各捻了一塊點心放入口中。
待吃完後,齊涵芝第一個便贊道︰「二嫂子果然好手藝,這百合糕比起內造的點心,竟也不差什麼了!」
便是齊涵芳和齊涵萍,嘴上雖未說什麼,看向周珺琬的眼神也緩和了好些,看來也是覺得點心不錯。
周珺琬忙赧顏笑道︰「大妹妹實在謬贊了,我這點微末的手藝,如何敢比大內的御廚們?不過是湊巧合了夫人和妹妹們的胃口罷了。」
頓了頓,又道︰「這點心配上明前的龍井,讓茶的清香味和點心的清甜味合在一起,還要更香一些,是再好不過的了!」
早有伶俐的丫鬟立刻去沏了明前的龍井來,眾人接過,就著又吃了一塊那百合糕,果然齒頰生香,說不出的可口,便都或多或少露出了幾分享受的表情來。
周珺琬看在眼里,忙又笑道︰「若是夫人和妹妹們喜歡,那我以後便時常做了來孝敬夫人,款待妹妹們可好?」
寧夫人笑了笑,「你既有這份心,那我們以後可都有口福了,不過你也不要太累了,還是該以將養好身子,伺候好老二為要的!」
「謝夫人教誨,珺琬一定會好生伺候二爺,不叫夫人費心的!」周珺琬忙屈膝應了,估模著寧夫人這里該擺飯了,便簡短回了讓錦雲明日搬回自己院里之事,然後以要回去等著伺候齊少游為由,先行告辭了。
寧夫人也不留她,只命人擺了飯來,與齊涵芝姊妹一塊兒吃畢,又讓她們陪著自己打了一回葉子牌,命人送了她們回去後,方壓低了聲音與王大貴家的說道︰「我冷眼看著,那個狐媚子竟真跟先時大不一樣了,你讓人千萬多注意些,省得她興風作浪生出事端來!」
王大貴家的忙應了,「夫人放心,我理會得的。」
寧夫人點點頭,又問︰「侯爺回府了嗎?二爺呢?可有喝多?」
「這個……」王大貴家的見問,面露難色,片刻方吞吞吐吐的道,「已經回府了,二爺也已回了,爺兒倆都喝得有點多,二爺已經回了倚松院,至于侯爺、侯爺……」
「侯爺去了貞華院,是不是?」寧夫人不待王大貴家的把話說完,已冷笑著打斷了她,「哼,果然是蒼蠅只叮臭蛋!」
喝命王大貴家的︰「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叫人打水來我洗漱了好睡覺!跟了我這麼些年,半點眼力價兒沒有,真是蠢材一個!」
王大貴家的明知主子是遷怒,卻也不敢為自己辯白一個字,忙屈膝低低應了一聲︰「是。」自下去安排去了,暫不細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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