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網許是被齊少游的苦肉計所打動,周太夫人雖仍一臉的怒色,至少喘息得沒方才那般劇烈,片刻方痛心疾首的嘆一句︰「一個個兒的都不省心,定是要將這把老骨頭氣死過去,方肯罷休
齊少游見周太夫人明顯有所松動,心下暗喜,面上卻越發的沉痛哀婉,「孫兒知道此番讓祖母您老人家傷心,讓您老人家失望,可孫兒真的不想背負韓家給的屈辱過一輩子,真的不想將來到老時,再來後悔今日沒有堅持到底,祖母素來慈愛,對們這些孫兒更是當眼珠子一般疼寵,求您老人家就再疼孫兒縱容孫兒這一次,待這次過後,孫兒一定好生孝順您老人家,什都听您老人家的
嫡親孫子將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且話還說得在情在理,己若是再逼,豈非就成那不慈不明事理之人況果真在如此不情願的情形下一力堅持為定親,待新娘子過門,不得喜愛,一樣還不是白搭畢竟只有丈夫的寵愛,才是女人在後宅安身立命的根本,一個不得丈夫寵愛的少夫人,在下人當中的體面,只怕還及不上一個得寵的姨娘甚至通房
周太夫人半是真無奈半是假無奈,冷聲道︰「也大,翅膀也硬,然再不用將老婆子放在眼里,罷罷罷,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牛不喝水難道還能強摁頭不成索性就成全,省得做那不慈之人
說著見齊少游面露喜色,話鋒一轉,「但丑話可說在前頭,只給一年時間,等到明年秋闈後,若是高中,然是天大的喜事,議起親來,然更是水漲船高;但若是不幸未能高中,或是中的名次不在期許的範圍內,也不會再縱容,照樣要即刻為相看人家為議親,且不會再容說半個‘不’字兒,可听清楚
能拖一年,總比眼下就要被逼著議親,指不定什時候就要成親的好,大可趁著這段時間,好生想想以後的路該怎走,也能暗訪一下民間的好大夫……齊少游大喜過望,忙道︰「孫兒听清楚,請祖母放心,孫兒一定不負您老人家的期望,一定會高中,為齊家光耀門楣,讓您老人家早日抱上曾孫子的
周太夫人聞言,面色稍緩,只是語氣仍有些不好,「要為齊家光耀門楣做什,要的,只是能趕在閉眼之前,早日抱上曾孫子,記得今日說過的話
「祖母放心,孫兒一定會銘記于心的……好容易說得周太夫人改變主意,齊少游如今是她說什便應什,惟恐應得遲,她便又改變主意
只可惜話還未說完,已被一個聲音又急又快的打斷︰「咱們這樣人家,不論是男方還是女方,議親花上個五年的都是常事,待議定親事後,準備婚事的一應事宜,少說又要花上一年半載,少游開年便二十二足歲,果真到明年秋闈後再議親,相看問名納彩等一應程序進行下來,只怕少游都二十四五二十五六,母親想要抱曾孫子,豈非還得再等上好幾個年頭要兒媳說,何必等到明年秋闈後再開始相看人家咱們大可現在便開始相看,趁這段時間初步選好人家,待明年秋闈後,便立刻可以準備成親,到時候母親豈不就可以早日抱上曾孫子
聲音的主人不是別個,正是寧夫人
寧夫人之前哄齊少游一回,勸一回,不想卻一個字都未能听進去,仍一味的哀求周太夫人,是火大不已,但心里反倒不怎擔心,據她看來,周太夫人既鐵心要插手寶貝兒子的婚事,今日便一定不會改變主意,一定會堅持將此事定下來,無論兒子怎哀求怎不情願
未料周太夫人竟會被齊少游求得松動下來,改變主意,這才復又擔心生氣起來,如今周珺琬極有可能被扶正做二少夫人的謠言已經在府里傳得沸沸揚揚,果真齊少游的婚事再緩到明年秋闈後再議,這個謠言豈非要愈傳愈烈,甚至傳到西寧侯府外面去,那到時,少游還能再議到什好親她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這才會搶在齊少游把話說完之前,猛地出聲打斷,破天荒與周太夫人站到一面,與寶貝兒子站到對立面
齊少游沒想到己好容易費盡口舌心機才說轉周太夫人,到頭來要壞己好事的卻是己的母親,不由又是生氣又是惱怒,因想也未想便反駁寧夫人道︰「娘您這是什意思,難道您竟不想看到兒子上進不成兒子才已說過好幾遍,一日不高中,便一日不娶親,亦連祖母都答應成全兒子這一次,娘您為什就不能也成全兒子這一次呢難道娘竟不想看到兒子好,定要看到兒子背負韓家給的恥辱過完大後半輩子不成
「幾時不想看到好巴不得比這世上任何人都好,巴不得連心都掏出來給,、、……真是氣死當著這多人的面兒被己一向引以為傲,視為眼珠子心尖子的兒子頂撞,寧夫人又是傷心又是生氣又是難堪,還有一種被最親的人背叛的憤怒,尤其當她看到周太夫人馮姨娘臉上或是毫不掩飾或是怎掩飾也掩飾不住的幸災樂禍時,就更是悲憤難堪到極點
當下也不知是真被氣得頭暈,還是下不來台故意裝的,很快便白著臉搖搖欲墜起來,再說不出半個字
唬得一旁侍立著的碧螺紅綃忙搶上前,一左一右攙她,急急忙忙與她順起氣來
直瞧得上首的周太夫人是快意不已,故意作出一臉的擔憂道︰「兒媳婦這是怎敢是身體不適不成既然身體不適,那就早些回房歇著去罷,余下的事,有侯爺在,大可放心
命碧螺紅綃︰「還不快扶們夫人回去記得即刻著人請太醫去,們夫人主持咱們侯府的中饋,這個家離誰都行,可萬萬離不得她
碧螺紅綃聞言,不敢則聲,只覷眼看寧夫人,看她有什指示,不想就見她一張臉比之方才更要白上幾分,呼吸也越發急促起來,手腕兒上的脈搏更是跳得飛快且雜亂無章,這才反應過來她是真的被氣得狠,不敢再怠慢,忙齊聲沖周太夫人應一聲︰「是,太夫人便心翼翼的攙著寧夫人出去
余下屋內眾人包括齊少游在內都以為寧夫人是在裝,因此都是一臉的不以為然或是冷笑不屑,只除惟一的知情人周珺琬
周珺琬早計算著就這兩日寧夫人便該「病倒,正發愁要怎樣才能氣她一氣,讓她急火攻心之下一病不起,不想齊少游便幫她這大一個忙,生生將寧夫人給氣得暈過去,那接下來,也是時候讓寧夫人知道齊少游「專寵她的真相
再說周太夫人見寧夫人被己的兒子氣得「暈過去,心里真是要多快意有多快意,連帶神色也越發緩得多,便又問齊少灝,「少灝呢,想娶個什樣的女子為妻,告訴祖母,祖母為做主
有太夫人親做主,還愁己的寶貝兒子不能結一門好親
周太夫人此言一出,且不說齊少灝是什反應,馮姨娘先就在心里樂開花兒,幾乎不曾即刻便月兌口為齊少灝代答,還是顧念著己身份低微,果真代替齊少灝開口,事後傳到寧夫人耳朵里,又是一場禍事,指不定還會壞兒子的好事,這才強忍住,只殺雞抹脖的沖齊少灝使眼色,示意機會難得,萬不能錯過
不想就听得齊少灝笑道︰「兩位哥哥都尚未娶親,正所謂‘長幼有序’,孫兒又如何敢滅過兩位哥哥的次序去橫豎孫兒年紀還呢,且至今一事無成,也實在沒臉娶親,說不得只能委屈祖母您老人家晚兩年,待孫兒年長一些,事業也有所成後,再抱曾孫子
齊少灝當然也知道對己來說,這是一次難得的機會,不然真讓寧夫人插手己的親事,想結一門有助力的親事,娶一房賢惠有主意能幫襯的妻室,絕對只能是妄想
可卻更知道己不過只是一個庶子,果真搶在寧夫人所出的兩個嫡兄之前議親,旁人一定會說齊亨「寵妾滅妻,甚至御史還會因此而參上齊亨一本作為一個政客,齊亨又怎可能將這樣現成的把柄送到敵人手上去就算再寵愛,就算有周太夫人堅持,也一定會堅決反對此事的,倒不如由己先出面反對的好,不但能變相的討得父親的歡心,還得為己贏一個謙遜的美名
果然齊少灝這番話方說畢,剛才一直未說話的齊亨便開口,語氣雖一如之前的威嚴,卻明顯帶出幾分贊許︰「知道尊敬長兄且有知之明,是好事,就依說的,待兩位兄長都娶親後,也干出一番事業時,再娶親不遲
而周太夫人也不知是不是已被之前齊少衍的未置可否,齊少游的直接拒絕給弄得習慣甚至麻木,——她已慢慢回過味兒來,齊少衍之前雖未再像往常那樣直接拒絕娶親,卻也半點想要娶親的熱絡都未表現出來,可見十之**是在敷衍她,便有幾分灰心,因此這會子再聞得齊少灝這番話,倒是沒怎再生氣,反而一臉的平靜,嘆道︰「罷喲,兒大不由娘,更何況還只是祖母,又隔一層
只是終究不死心,因忍不住又看向齊少衍不無期待,心也幾乎提到嗓子眼兒的問道︰「少衍,才說一時間拿不定主意,如今拿定主意只有周太夫人己才知道,她今日折騰這半天,其實最關心的,還是齊少衍的婚事,齊少游齊少灝的,都是次要的,她最想抱的曾孫子,從來便只有齊少衍的兒子
與周太夫人一樣將心幾乎提到嗓子眼兒的還有周珺琬按說齊少游已經如她所願拒絕周太夫人,周太夫人也已答應明年秋闈過後再為議親的請求,齊少衍還願不願意娶親,會不會答應娶親,便不關她的事,她實在沒必要緊張的
可她己也說不好,己的心跳為何會在周太夫人話音落下的同時,一下子加快那多,且滿心不想听齊少衍的答案,滿心里只想抬手捂住己的耳朵
她知道己是在害怕,雖然她己也說不清楚己為何會害怕,然而害怕的同時,又有一個莫名的聲音在腦海里告訴她,听下去,一定要听下去,就算那答案不是己想听的,也總比這樣提心吊膽,惶惶不安強得多
不由微微抬起頭,悄悄覷向齊少衍的側臉,想听听看會怎回答周太夫人
未料齊少衍也在她看向的同時,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看向她,于是兩人的視線便在空中交匯住,然後又快速分開
齊少衍看向周太夫人,微微一笑,道︰「回祖母,孫兒已拿定主意,那就是……
頓一頓,在偷看被抓包因而低垂下頭去的周珺琬的心又要提到嗓子眼兒之時,才不緊不慢的繼續道︰「孫兒覺得,己還是不能耽誤人家姑娘的一生,畢竟孫兒己也有好幾個妹妹,很能理解別人父兄的那種心情,還請祖母恕罪
齊少衍說話時,表情溫潤,語氣溫,連拒絕的話經之口說出來,好像也好听許多似的,半點不會讓人覺得不愉快,反而只會覺得言之有理,至少周珺琬是這樣覺得的至于她心里因這番話而浮起的那幾分莫名的喜悅如釋重負,則被她選擇性忽略
而周太夫人則是已有一定的心理準備,因此對這番話失望歸失望,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只能無奈的點頭嘆道︰「罷,既堅持,也不好再多說,只盼著哪日能個兒想通,便是的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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