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毒妾當道 章一O九

作者 ︰ 瑾瑜

蕭大夫一席話,恰如平地一聲雷,炸得整個房間霎時落針可聞。

崔之放方才還滿心都是焦急懊惱,焦急的是自己都將近而立了,好容易有了孩子,如今也不知道還能不能保住?懊惱的則是早知道這樣,自己這段時間就該對沈冰好一些,不該那般不假辭色的,家里的下人們瞧著他這個家主都不待見她,又豈會有好臉色給她?便是表面上看不出來,私底下還不知給了她多少氣受呢,他真該對她好一點的,哪怕只是瞧在孩子的份兒上!

卻沒想到他竟又做了一次冤大頭,再次被沈家人玩弄于鼓掌之間!

崔之放的臉彼時已漆黑如鍋底,定定看向一旁慘白著臉、搖搖欲墜的杜氏,聲冷如冰的問道︰「是你給沈冰吃的墮胎藥?」

——崔之放平日里雖不理家事,一應內事都交由李管家打理,然對自家的下人,還是泰半了解的。後者們都是窮苦人家出身,老實本分之人,能賣身進崔家衣食無憂還有月錢拿,于他們來講,已是好得不能再好的日子,又豈敢有半點二心?尤其如今家里下剩的下人不過十余個,都是早年他與沈涼一道做主買進來的第一批人,最是忠心不過,即便會因沈涼的原因對沈家人心有不滿,卻也不敢做得太過,更何況是謀害沈冰肚里他的孩子?因此崔之放幾乎不用深想,已可以確定此事與杜氏沈添財月兌不了干系!

杜氏平日里便深畏崔之放,崔之放說是她的女婿半子,但自從他中了秀才後,在他面前,她便再不敢擺岳母的威風,待崔之放中了舉人之後,就更是能不見他就不見,即便後來住進了崔家,二人亦是三五個月見不上一面。平日里崔之放什麼都不必說,只是見面時對杜氏視而不見,已夠讓她畏懼了,更何況這會子是疾言厲色的質問到了她頭上?

當下便雙腿一軟,架不住癱到了地上去,半天才支支吾吾擠出一句︰「不、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是怎麼、怎麼一回事……」

外面沈添財雖不便進女兒的屋子,卻一直踮著腳尖伸著脖子密切關注著屋內的動靜,瞧得老婆竟癱到了地上去,而蕭大夫和崔之放都是滿面的怒色,情知事情果真不妙了,也顧不得其他了,忙跑進了屋里,裝作滿臉焦急的問地上的杜氏道︰「怎麼了?你怎麼坐地上去了?大夫可還在呢,難道是冰丫頭不好了?……到底怎麼樣了,你倒是說話呀!」

「我、我、我……」杜氏仍是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倒是崔之放冷冷開了口︰「她說不是她給沈冰吃的墮胎藥,那就是你給她吃了的?」

「……什麼墮胎藥?女婿這話是從何說起?我不明白!」沈添財被崔之放問得也白了臉,但好歹還要比杜氏強幾分,還知道強撐著為自家辯白幾句,「我和她娘怎麼可能給冰丫頭吃墮胎藥,她月復中懷的可是我們老兩口兒的親外孫,我們就算是害誰,也不可能害他們母子!此事必定是有人暗中陷害冰丫頭,我先還與她娘說她都六個月了,好好兒的怎麼就會忽然成了這樣,敢情是有人在暗中陷害,女婿,你可一定要為她做主啊!」

沈添財一席話,說得杜氏也恢復了幾分清明,忙強撐起仍軟得面條一般的雙腿站起來,也辯道︰「女婿你既這樣說,我也不怕蕭大夫笑話兒了,當初我們來投奔你,原便是因為你丈人他沒本事,養不活我們母子幾個,偏之後涼兒又沒了,如此一來,冰丫頭月復中的孩子,便是咱們家以後惟一的倚仗了,我和他爹又豈會傻到自斷自家的生路?冰丫頭她定是被家里哪個素日瞧她不順的人陷害了的,女婿你可一定要為她做主啊,嗚嗚嗚……」嘴上雖說得順溜,眼神卻在崔之放的逼視下忍不住四下里亂飄,語音也是忍不住顫抖,只得以袖遮臉,假意哭了起來,實為掩飾心里的慌亂。

但饒是如此,依然被崔之放瞧出了幾分端倪來。

以杜氏和沈添財的性子,若果真沈冰是被別人陷害的,早在他們發現她被陷害了之初,只怕已鬧得闔宅皆知,雞犬不寧了,又豈會自家偷偷的請大夫去?還有伺候他們和沈冰的人呢,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怎麼會至今一個也不見,怕是一早就被打發了罷?再就是正常人若是遇上這種情況,便是再持重,怕也會著急傷心得六神無主罷,可杜氏和沈添財的臉上,卻半點傷心不見,只見慌亂,眼神也是飄忽不定,可見此事絕然與他們月兌不了干系!

既已認定此事與二人月兌不了干系了,崔之放也懶怠再與之多說,只喚了李管家至門前,冷聲吩咐道︰「即刻去提了魯婆子和紅桃來,我有話問她們!再就是叫幾個有力氣的小子來!」

「是,大爺!」李管家忙應了,轉身自按吩咐辦事去了。

這里崔之放方看向蕭大夫,稍稍緩和了臉色,問道︰「大夫,孩子是真再保不住了嗎?」

蕭大夫被忽視了半天,又見這家的內部關系竟是比自己之前以為的還要亂上幾分,早已是滿心的不耐,這會子見崔之放問,不由很是沒好氣︰「孩子早已不在了,你難道竟不會看的?倒是大人再不緊著救治,也再撐不了多久了,你們到底是救還是不救,若是不救,老夫可就要回去了,省得白耽誤時間,誤了明兒的正事!」

被蕭大夫這麼一說,崔之放才後知後覺的注意到床上沈冰的被子幾乎沒什麼起伏,便是再眼拙之人,也能瞧出後者根本不可能是已有六個月身孕了的樣子,顯然孩子早已不在了!

不由又是氣得眼前一陣陣發黑,片刻方強忍住向蕭大夫一抱拳,道︰「人命關天,自然是要救的,如此就勞煩蕭大夫了,事後學生必當重謝!」明年便是大比之年,他萬萬不能讓沈家這群蛀蟲壞了自己一輩子的前程!

而杜氏與沈添財聞得他這話,則是都暗自舒了一口氣,只要冰丫頭現下能保住性命,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只要冰丫頭好好兒的將養好了身子,進了侯府,他們安想榮華富貴的日子便還在後頭;至于姓崔的這里,他既然不敢讓冰丫頭死在崔家,只要他們咬死了冰丫頭是被人陷害的,他們什麼都不知道,料想他也不敢做出一沒了孩子便立時將他們一家趕出去之事,不然,他們也不是好惹的,就算奈何不了姓崔的,也要讓他惹上一身臊,他不是讀書人,最愛名聲嗎!

蕭大夫此刻雖對崔家上下所有人通通不待見,但方才卻是親眼瞧過沈冰情況的,知道再耽擱下去,她便是真再沒救了,終歸是一條活生生的性命,他實在做不到任其在自己眼前死去,是以听罷崔之放的話,雖沒說答應的話,到底還是上前施起救來。

彼時李管家也已按崔之放的吩咐,將紅桃魯婆子等人帶了過來,在門前給崔之放行禮︰「大爺,人已通通帶到了!」

崔之放沒有理他,只是冷冷看向杜氏和沈添財︰「我再問你們最後一遍,是不是你們給沈冰吃的墮胎藥?原因是什麼?是不是我崔家這座廟太小,已容不下你們這幾尊大菩薩了?」

杜氏與沈添財既已打定了主意咬死沈冰是被人陷害的,他們什麼都不知道,面對崔之放的質問,自然不會認,彼此對視一眼,由沈添財先開了口︰「女婿這話是怎麼說的,怎麼就非要說是我和她娘害的冰丫頭呢?那可是我們的親生女兒,我們便是再心狠,也心狠不到這個地步,我知道女婿心里對我們有些偏見,但這樣的罪名,我們說什麼也不能認!倒是家里的下人,女婿是不是該認真管一管了?平日里怠慢主子也就罷了,今日竟膽敢毒害起主子小主子來,再這樣下去,只怕明兒就該輪到女婿你被毒害了!」

「是啊女婿,府里的下人們也是時候該好好兒管管了,不然我那可憐的小外孫,豈非就白死了?還有冰丫頭,豈非也白受這番罪了?」杜氏忙幫腔,說著還不忘拿帕子擦眼角,一副傷心冤屈的模樣。

崔之放卻是連看都懶得再看他們一眼,更不要說再與他們說話,只是行至門前,冷聲問滿臉驚懼、縮手縮腳站在李管家身後的紅桃並魯婆子︰「這幾日你們各自的主子都去了哪里,做了什麼,說了什麼,你們最好一字不漏的細細與我道來,否則,我就只能送你們去娼寮子了!」

娼寮子……紅桃與魯婆子聞言,俱是瞬間慘白了臉,不受控制的「噗通」一聲跪到了地上去。

紅桃想的是,她可還是黃花大閨女呢,一旦進了娼寮子,後半輩子還有什麼指望?魯婆子則想的是,她都這把年紀了,果真被賣去了那見不得人的地方,還能活著出來嗎?便是僥幸還能活著出來,丈夫又還會要她,兒子又還會認她嗎?

念頭閃過,兩個不約而同將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屋內的杜氏,盼望著杜氏能開口為她們說上兩句好話,好歹她們也服侍了杜氏沈冰幾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在情在理她都應該盡力保下她們才是,——她們還不知道杜氏做的事早已讓她自己都成了泥菩薩,自身難保。

崔之放居高臨下將二人的神情盡收眼底,又豈會不知道她們那點小心思?根本不給杜氏以任何反應的機會,已冷笑又說道︰「看來你們已經忘記這個家是姓崔,而非姓沈了?」

這話一出,紅桃與魯婆子不約而同打了個寒顫,這才想起她們這幾年雖服侍的是杜氏沈冰,算得上後者們的心月復,那張決定她們生死去留的賣身契卻是握在崔之放手里的,這里也是崔家而非沈家,這個家從上到下,從里到外都是姓崔的而非姓沈的!

李管家最是知道該如何為主子分憂,見紅桃魯婆子面上還有幾分猶豫,忙彎身飛快將事情的大略經過與二人說道了一遍︰「……如今沈二姑娘月復中的孩子已是沒有了,偏沈家人一口咬定是有別人陷害,你們可是近身伺候的,也不怕稀里糊涂就當了替罪羊?況鬧成這樣,你們以為沈家人還能在崔家待得下去?你們又不能跟著他們走,不趁此機會戴罪立功,真惹得大爺動了真怒,那就可是大羅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你們了!」

是呀,她們終究是賣身進的崔家,難道還能跟著沈家人一起離開崔家不成?到時候她們的下場只會更慘!

紅桃與魯婆子終于不再猶豫了,竹筒倒豆子般爭先恐後說起這幾日沈家人的行蹤動靜說過的話做過的事來︰「前日老太太與大女乃女乃去了西寧侯府,說是見了侯府的二女乃女乃,但奴婢身份低微,未能跟著進去,不知道她們都做了什麼說了什麼……」

「大女乃女乃前兒個得了一對蝴蝶狀的簪子,好生漂亮,說是少說也要值幾十兩銀子,是侯府二女乃女乃送給她的,還說她與那位二女乃女乃好生投緣,若是能做了姐妹就好了……」

「老太太昨兒個嫌廚房的飯不好,還是奴婢勸了半日才吃的,但沒吃多少便都賞了奴婢,奴婢跪下磕頭謝恩,老太太卻嫌奴婢眼皮子淺,得了這樣的飯菜也能高興成這樣,待明兒進了侯府,吃了侯府的好飯菜後,豈非要上天了……」

「大女乃女乃昨兒個讓我把這些日子以來為小少爺做的衣衫鞋襪都收了起來,也不讓我再做了,說是橫豎以後也用不上了……」

「老太太今兒個白日又去了侯府,回來時繞了好大一圈路,還去了一趟藥店,只是奴婢不知道老太太都買了些什麼……」

……

紅桃與魯婆子這一說,便直說了一炷香的時間方止住,越說崔之放的臉便越冷,越說杜氏沈添財看向她們的目光便越怨毒,二人誰也不敢看,只能深深叩下了頭去。

而事情的真相,也已然是昭然若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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