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毒妾當道 章一二三

作者 ︰ 瑾瑜

二十四日一早起來,周珺琬發現竟下起了雪,昨兒個她便見雲層十分黑重,想著只怕今年的第一場雪該近在眼前了,不想今兒個雪就真下了起來,在半空中如柳絮般舞,很快便替整個西寧侯府穿上了一件銀色的外衫。

雪一直下到半下午,仍扯棉搓絮一般,絲毫沒有停下來的跡象,周珺琬看在眼里,不由暗暗著急起來,如果這雪一直到晚上都不停的話,她要找什麼借口才能讓齊少游離開她的屋子至少一個時辰以上?總不能直接將他趕出去罷?她如今倚仗他的地方還多,萬萬不能與他撕破了臉,無論如何都還得虛與委蛇下去。

倒是可以打發文媽媽代她走一趟那片竹林,文媽媽便是離開三兩的,只怕齊少游都不會覺得異常,可這樣一來,又未免顯得太不夠誠意,還不如根本就別打發人去呢!

周珺琬左思右想,都拿不出一個萬全之策。

還是文媽媽有主意,轉著眼珠提議道︰「姑娘如今是又要管家,又要侍奉夫人,便是鐵打的身子,時日一長,也經受不住的,今兒個氣一下子轉冷,可不就病倒了?就委屈二爺今晚上在外書房歇了罷,省得過了病氣,姑娘意下如何?」

這倒不失為一個好主意……周珺琬聞言一想,不由點起頭來,「那我這就妝扮起來,好叫二爺待會兒回來後,一眼便能瞧見我是真病了。只是如此一來,晚間只怕媽媽就不能陪我一道去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媽媽留下,遇上什麼狀況,總比錦繡來得穩重些,還有宜蘭院那邊,也得先使人過去說一聲。」她如今可是宜蘭院乃至整個西寧侯府上下交口稱贊的孝順人兒了,可不能輕易落人以話柄。

文媽媽一一應畢,手腳麻溜的服侍周珺琬換了家常素色衣衫,又服侍她將妝容洗去釵環褪盡,再撲上一些黃色的粉,周珺琬整個人瞧起來便真有幾分病容了。

這還不算完,為更顯逼真,文媽媽隨即又將窗戶都放下,並命人取了治風寒的丸藥來,拿熱水研開,將屋子四周都灑了一遍,讓整間屋子都彌滿了一股淡淡的藥味兒。

以致晚間齊少游回來時方一進屋,便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皺眉問道︰「這什麼味道呢,怎麼也不說把窗戶打開透透氣?」

文媽媽忙滿臉堆笑迎了上前,屈膝行禮後道︰「回二爺,二女乃女乃上午去與大小姐二小姐議事時不慎吹了風,中午回來時便有些個頭重腳輕,這會子正吃了藥渥著發汗呢,所以不敢開窗,還請二爺見諒!」

「咳咳咳……」像是為了給文媽媽的話作證似的,她話音剛落,里間便傳來周珺琬陣陣的咳嗽聲,連帶說話聲都有氣無力的,「可是爺回來了?還請爺恕妾身身上發軟起不來身,不能服侍爺……咳咳……爺今兒個不如就委屈去外書房歇一宿?不然過了病氣,妾身可就真是罪過大了……」

自寧夫人「生病」以來,齊少游早聞厭了各種藥味兒,如今是一聞見藥味兒便沒來由的煩躁,哪里還等得周珺琬這句話?當下便順勢說道︰「既是如此,那你就好生歇息,我且去外書房湊合一晚,明兒再回來。〔中文〕」又吩咐了文媽媽等人幾句,「好生伺候你們主子,若是有個什麼好歹,別怪我無情!」

說完便轉身自去了,余下文媽媽瞧著他走遠了,方撩簾進得里間,悄聲向床上的周珺琬道︰「二爺已經走了,看情形今晚是再不會回來了,我已囑咐過他身邊的小子們一有動靜便往里面遞話兒,姑娘只管放心!」

周珺琬滿意的點點頭,想了想,又道︰「不過待會兒還是得讓錦繡扮成我的樣子,躺在床上才好。」

文媽媽忙道︰「姑娘放心,我自會安排妥當的。」

于是待一黑透後,周珺琬便披了斗篷,帶了事先準備好的幾樣簡單祭品,趁著夜色,踏上了去往那片竹林的路。

彼時雪仍「唦唦」的下著,使得地面一直泛著幽幽的光,便是不打燈籠,也能將四下里的景色大致瞧個分明。也幸得雪下得大,人們若非有急事輕易不肯出門,周珺琬這一路行來,才能得以一個人都不曾遇上過。

一時進了竹林以後,因竹林茂密,雪透不進來,再不能像之前那樣反射出幽弱的光,周珺琬看不清楚,只得打亮火折子點了臨行前文媽媽執意要讓她帶上的小巧琉璃燈,借著燈微弱的光,繼續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走去。

又過了一會兒,她終于抵達了竹林深處的那間小屋前。

就見小屋的房頂也早被覆上了一層薄雪,襯著窗戶里透出來的一縷清冷的微光,顯得整間屋子孤零零的,較之往日更覺蕭索。

周珺琬不由頓住了腳步,暗想今年的第一場雪早不下晚不下,偏挑在今日下,難道是上也在憐惜連夫人紅顏薄命,也在為她落淚不成?轉念一想,若上真有靈,當年也就不會任由連夫人被寧夫人和周太夫人合謀害死了,可見上也是欺軟怕硬、欺善怕惡的!

念頭閃過,周珺琬輕輕推開了小屋的門,一陣穿堂風隨即吹過,讓她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忙緊了緊身上的披風,反手關上了屋門。

屋內還像上次她來時那樣,什麼擺設都沒有,只在當中的長案上供著連夫人的牌位、兩盞長明燈並四五樣新鮮的果品,再就是一個三足泥金獸香爐,里面插著幾支尚未燃盡的香,然香爐下卻沒有多少香灰,顯是有人時常擦拭灑掃,而這個人不用說必定是齊少衍。只不知他這會子去了哪里,她原本還以為定會在這里遇上他,還打算祭拜完連夫人後,便與他說說正事呢,如今看來,只能另找機會了。

想起齊少衍,周珺琬自然而然想起了上次在花園里他對她提及連夫人時話語里的沉痛和隱忍,她禁不住暗自喟嘆,若是連夫人如今還活著,她與齊少衍定是母慈子孝,日子過得不定怎生快活罷?只可惜妒紅顏,讓她早早就去了,也讓齊少衍早早便失了母親的愛護庇佑,單就幼年失怙這一點來說,她與他倒也從某種程度上算得是同病相憐了,畢竟他們自小到大都幾乎沒得到過母愛,惟一不同的是,連夫人于齊少衍來講是真正的慈母,她的離去讓齊少衍痛心不已,杜氏卻明明還活著反不如死了,她的存在只會讓她悲憤厭惡不已!

強壓下心中的失望與嗟嘆,將自己準備的祭品輕手輕腳于長案上放好,再點上一炷香舉在手里,周珺琬對著連夫人的牌位跪下,虔誠而恭敬的磕了三個頭,同時在心里默默誦道︰「連夫人,願您一路走好,下一世事事順遂,長命百歲,再不要受此生之苦楚……」

默誦完畢,周珺琬站起身來,將香插入香爐後,因見長案上長明燈里的燈油已不多了,一旁又整好擺了個小油瓶,遂執起小油瓶,為那兩盞長明燈添起燈油來。

她添得專心,以致竟沒注意到屋門不知何時已被人推開了。

齊少衍修長的手指扶在門框上,定定望向屋內那一片幽幽微光中背對著他的女子,心里忽然涌上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來。

他原來還以為屋里不會有人的,當然,他也從不希望這里有人,這是屬于他和母親的地方,是他心里最柔軟最溫暖的一處所在,他絕不允許任何人來破壞母親的安寧!

可看著眼前昏黃燈光下忙碌的背影,他心里卻半點沒有不悅的感覺,不但沒有不悅,反而覺得酸酸的暖暖的,有種想要流淚的沖動,除了他自己,眼前的人,是第一個也是惟一一個為他母親長明燈添燈油的人!

雖然那人一直背對著他,看不到面容,可他就是知道那是誰,第一眼就知道那是誰!

齊少衍深深吸了一口氣,才將想要流淚的沖動壓了回去,他正待走進屋里,忽然一陣風起,不知哪里來的一陣風穿堂入室,吹得滿室燈光搖曳。

周珺琬忙半俯,以身體護住了面前那兩盞油燈,雖然扔看不清她的面容,可單只看她的動作,單只看她那份小心翼翼,就足以感受到她的那份真心……落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只會以為這兩盞長明燈是為她家中長輩或是她所珍視的人點的,卻不知道,她們根本素不相識!

齊少衍心里,就越發覺得溫暖了。他禁不住舉步,輕輕走進了屋里。

彼時周珺琬也已感覺到異常,抬起了頭來,整好就瞧見齊少衍正一步一步向她走近,清逸俊朗的臉上,是她所從沒見過的溫柔,也不知是不是對她的,她的心跳沒來由的一下子加快了許多,喉嚨更是瞬間著了火一般,干澀得難受,片刻方結結巴巴擠出一句︰「我、我只想盡一點自己的心意,沒別、別的意思,你若是不高興的話,我可以馬、馬上走……」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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