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蕩魔音-------花影心中一凜,人如一只火鳳般飛出窗外,直踏雲端。陰雲開合,天空密布的雲層里突然閃現四位長發飄飄且身著黑色戰袍的劍士。每個人都面無表情,眼神空洞。花影看著四人手中泛著紅白藍黑四種幽光的魔劍,眼神蔑視的一掃,沖他們的身後冷笑道︰「魔音,你不在魔界修行,跑人界來驚擾本護法的心情,是何用意?」
烏雲涌動,一位長袍赤足渾身散發著妖異的女子在雲中隱現,她的雙手抱著一只幽藍色的琵琶,長長的指尖扣在琴弦上,任長發隨風狂舞,遮去她半張妖冶的臉龐。她的嘴角微翹冷笑聲長︰「你能使落花如雨,我能奏天蕩魔音,你為舞者,我亦可充當歌姬,我看這里風光秀美,想在此小住,與你攀個鄰居不知花國師意下如何?」
花影深知魔音來者不善,略一思量︰「梧桐苑便是我的府邸,在這里你們是我的客人,只是不要驚駭世俗,節外生枝。」魔音沒想到花影會這麼好說話,本來絞盡腦汁想好的一番刁難言辭,已無用武之地,心中暗氣。但她也深知花影的脾氣,今天能如此大方的接納魔界中人也實屬不易,她仿佛看出花影眼中的難言之隱,心中暗喜,看來好戲還在後頭。她疏散陰雲,隱沒四大劍士,獨自一人隨花影返回梧桐苑。
眼望著滿院精美的樓閣亭榭,湖光旖旎的碧波清潭,魔音眼中閃過一抹妒恨之色︰「你倒真是有雅興,能覓得如此人間仙境。」她深吸著滿園花氣,手指桃林竹海。
花影故作黯然,幽聲說;「我是戴罪之身,被貶凡塵。靈主罰我永生不可再登天界,留在人間思過悔改。」魔音目光詭異的一閃,︰「那月童呢?」她盯著花影的眼神,仔細斟酌著她話中的可信度。
花影冷笑︰「你是在關心她還是想看她的笑話呢?」魔音淡淡一笑︰「都是修行之身,當然是出自關心啦。」她隱去眼中的猜忌,換上一副悲天憫人的神情。花影放眼天外,眼波落在一片悠然的浮雲上;「她可是對被貶窩著一腔怨氣,她的性格不像我隨和,你最好別打她什麼主意。」魔音當然知道月童的冷酷是出了名的,是三界唯一的天殺令主,隸屬仙界靈界魔界三界律法行刑官。特別是她手中的天道之刀,有先斬後奏的殺生特權。即便是被貶凡塵,這天殺令主之職卻尚未撤銷,也因此魔音對月童仍是忌憚三分。
可她是魔界訊息的搜羅者,更是魔君身邊最得力的助手,她的法力完全來自那把碧玉琵琶,素有︰魔音現,風雲變,一曲**肝腸斷;之譽。她是天上地下唯一一位可用琴音殺人的人,而且,琴音是無形的。沒有人知道她的法力到底有多高,只知道她和魔太子各操縱魔界半數兵力。此番魔君親派魔音出馬,目的就是讓她監視靈界兩位護法的行蹤和動向。因為,其他人沒有任何機會能接近月童和花影。而魔音卻不同,只要她願意,輕易地就可以顛倒眾生,花影也深知她不僅有這個魅力,更有這個能力。
綠鮮衣經過幾夜通宵的精心布置,調動了王宮半數兵力,覺得各個環節無半點疏漏後,才去稟報奕丹。奕丹是在內室書房召見他的,這樣子才能顯得兩人親密無間的程度。他是以兄長的姿態和綠鮮衣對面而坐,對于綠鮮衣井然有序的部署,他沒露出半點疑問。只是親切的說︰「連日的操勞,讓為兄心有不安,」說著拿出一個精美的錦盒︰「這是各國送來的賀禮中我最看好的一個,東海夜明珠,我想借你之手,轉送給花國師。」綠鮮衣接過錦盒打開,便見一團冰藍色的光暈包裹著一顆雞卵大小圓潤通透的珍珠,通體散發著色彩斑斕的瑩光。果然是極品中的極品。奕丹面含微笑︰「這是我以你的名義贈給國師的。只有她的美才配得上這顆明珠。」此時的奕丹滿面誠懇,更是語重心長︰「我也深知你的心意,留住她,現在已經不是你個人的意願啦,那是我們整個百花國的意願。而這項光榮的任務,也只有你才能勝任。」
綠鮮衣臉色微微一紅,他不得不佩服這位師兄,從小到大他總是能看透自己的心思,而奕丹的神情堅定地讓自己連反駁的余地都沒有。「我百花國有你二人,來日定可霸業垂成,四海歸心。解救萬民于水火,平定干戈于須彌。榮昌盛世,天下太平。觀黎民與歌舞升平,望百姓能安居樂業,便可慰吾生矣。」
綠鮮衣目睹奕丹對未來充滿憧憬的堅定表情,突然覺得自己在他面前顯得很渺小。他胸懷天下,自己卻兒女情長。他無奈的在心底里獨自嘆息。他知道自己從見到花影那一刻起,昔日的那個綠鮮衣就已經不復存在了。
每當自己獨處時,那個落花如雨的場景便會涌現腦海,花雨落盡,就是那個火紅火紅的身影,笑靨如花。剪水雙瞳清澈的流轉,微翹的嘴角勾畫出那無與倫比的完美弧度。她的聲音不知要比天空那百靈鳥的歌聲悅耳多少萬倍,而那飄舞的影姿,如迎風擺柳,傳遞著婀娜曲線的玲瓏。含笑的眼眸,將言而未語,融合了純真與成熟的美麗。他知道,這亙古的期盼,只為守望出這張燦爛的容顏,用一生來等待這一刻,而這一刻就足以安慰一生。
當這顆夜明珠的輝芒折射在花影絕美的臉龐之上時,她的瞳仁里閃出一抹興奮的異彩。「這可是價值連城的寶貝,你送我這麼昂貴的東西,莫非是有事求我?」花影的眼波撫模著綠鮮衣儒雅又不失英氣的面龐。「這是東海夜明珠,除了國師,天下再也沒有人能配做它的主人。」綠鮮衣面無表情,語氣誠懇。花影微笑︰「听說為了明天的慶典,你一連操勞了幾個晚上,也不知是我應該謝謝你還是國王奕丹應該謝謝你。」花影擺出一副老叟戲頑童的姿態。
對于眼前這個人,她總有種很復雜很糾結的情感,恍如隔世似曾相識,但她記不清到底是幾百年前,隱約覺得那是在一個午後的湖畔,一張倒映在水中的臉對她淡淡一笑。然後那張有著精致輪廓的臉龐便隨著波光彌散開來。這暖暖的笑意一直藏在她的心底,無聲的伴隨她每一個香甜的夢境。
記得她回頭凝望,湖畔四圍盛開著粉紅色的桃花,有成群美麗的蝴蝶在萬花叢中翩然飛舞。桃樹下,一位俊美的長發少年在不遠處迎風而立,雪白的長袍在風中飛舞,胸前繡著絢麗而爛漫的桃花,在陽光下顯得分外刺眼。這時一位白發的老者在遠處招手,少年便頭也不回的朝老人走去,然後,永遠的消失在桃花深處。而自己的目光還沒來得及去搜尋,就看見一雙奇特而美麗的仿佛帶著萬種風情的眼眸正望著她,她知道,只有美麗的天國君主才擁有這樣迷人的眼神,而這個眼神,卻一直禁錮著自己所有的自由。她奇怪自己每當看見綠鮮衣就會不自覺的聯想起夢中的那張含笑的臉龐和他胸口那片刺目的絢爛桃花。
輕微的關門聲把花影遙遠而飄渺的回憶拉回現實,她看到綠鮮衣離去的身影,顯得格外的蕭索與落寞。迎著對面吹來的微風,綠鮮衣突然感到從來沒有過的絕望就像一根鋒利的針尖刺痛著自己敏感的神經,從花影不經意流露出來的神情里,他看出了她的心中隱約藏著一個人,而且這個人絕對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