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尖細有些刺耳的聲音由外傳入。
慕容歌緊蹙的兩眉緩緩展開,浮動的心而有一絲安定,無論如何,今天這一關並不會難過!
林善雅意外元祁的突然到來,今晨她得知元祁要去林之城,來回便是半天的路程,他怎會回來的如此早?莫非……她嫉妒的看向慕容歌,莫非是因為她?
元游眼楮掃了一下門的方向,滿面疑雲的容顏閃過一絲讓人無法理解的復雜神色,只是對一旁的宦官點了點頭。
宦官立即領命退下。
「父皇,這……」林善雅轉過眼眸看向元游,不確定的問道,接下來該如何處理慕容歌的事情?莫非就這樣因為元祁的到來而放過慕容歌?
元游目光銳利之極的望著慕容歌,沉聲逼問道︰「你與蘭玉公子是何關系?」
那目光不容慕容歌錯過,她眼中快速的閃過一道光,回道︰「曾經同生共死,他對他人說,妾是紅顏知己。」
聞言,元游竟然沉默了下來,眼中不見剛才的冷冽逼人。
林善雅見狀,萬分不可思議,情況怎會在幾句對話間忽然逆轉?她凝眉盯著慕容歌,心中妒忌恨意又重新襲上心頭。幾個沉重的呼吸間,她極力的將這份恨意壓制住,此時最要不得就是失去理智!唯有保持理智才可掌控局面。
「兒臣參見父皇。」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屋子中的幾人都將目光轉向那處。
始終喜歡身著黑衣的元祁,此時仍舊是一身黑袍,優美清雅的仿佛踏雪而來的謫仙。華麗逼人的俊美容顏上掛著淡淡的笑容,一雙高深莫測的眼眸掃了一眼房間中的每一人。
「妾給太子請安。」林善雅立即起身對元祁行禮道。
慕容歌因面向元游跪著,所以不能起身向元祁行禮。
元游的反映淡淡的,只是點了點頭,道︰「坐在一側吧。」
當元祁落座之後,似乎也擦覺到了一絲異味,他眉梢幾不可見的動了一下。不過,他卻看了一眼慕容歌,她沉著冷靜,姿態看上去卑微,她剛才在房中所言,清晰的傳入了身在門外他的耳朵中。
果然,她是極其聰明的!
「慕容歌所犯何罪?」元祁輕聲問道。
一旁宦官斟酌了一下言辭,回道︰「懷疑慕容歌通奸叛國。」
「通奸叛國?說說是什麼證據。」元祁听言,嘴邊噙著一抹淡笑,神態閑適的問道。
那宦官小心翼翼的瞧了一眼元游,見元游似乎並未有人神色變化,他才回道︰「是慕容歌身邊的護衛流雲,流雲此人乃齊國太子的貼身護衛。」
「哦?」元祁淡淡一笑,不動聲色間,將流動著魅惑的眼眸移向林善雅。
林善雅察覺到他的目光,身形顫了顫。他是疑心她想要對慕容歌不利嗎?心快速的劃過一絲疼痛,盡管她一直目的是針對慕容歌,但他卻沒有一絲猶豫的懷疑她。她緊緊咬住嘴唇。
幾乎出了所有人的預料,慕容歌竟然朝著元游提高聲音,說道︰「妾乃清白之身。但為求證明妾的清白,請皇上徹查太子府!」
清朗不失柔和的聲音,在房中響起。
元祁深沉莫測漆黑的眸子定定的掃了一眼慕容歌。
房中又重新靜了下來。
慕容歌跪著的雙膝傳來酸麻的痛楚。她必須耐心等待著。
「父皇,兒臣認為此舉甚好。」元祁看向不知因何事而沉默的元游,笑道。
元游自沉默中回神,他目光極為復雜的望了慕容歌一眼,隨後又溫和笑著對元祁點了點頭,「甚好。」
聞言,慕容歌懸著的心頓時放了一小半!一切事情似乎在剛才發生了轉變,但仍舊不影響她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只是,今日過去,她必須小心元游,那明顯的殺意提醒著她,事情越來越復雜了。
林善雅低眸沉思,哪里會想到危險已經漸漸向她靠近。
……
剛剛離開夏國京都的林輕塵,此時正在一處荒郊野嶺的湖泊中悠閑釣魚,享受著難得的安樂生活,其身邊無一人隨同。
朦朦朧朧的水光中,他忽然睜開緊閉的雙眼,眼中一片冰冷之色,利光掃向山野中的某處,儒雅的他固然眼光冰冷,但仍舊語氣柔和,「朋友為何不現身享受一下釣魚之趣?」
蔥郁的密林中,忽而刮過一道冷冽至極的風,與眼前這份安寧形成了天差地別之感。
緊接著便是一陣清靈的響動聲,仿佛是風驚動了鋒利的劍,又仿佛是劍劈開了柔和的風。無形的殺氣,仿佛猙獰的地獄陰冷的氣息直面而來,竟似乎是死亡的氣息!
林輕塵頓時俊臉面色一沉,柔和的聲音驟然間變冷,怒喝道︰「何人?速現身!」
風聲凜冽,密林綠樹瘋狂擺動。回音陣陣,卻無一絲回響。
林輕塵心陡然一沉,雙眸盯著四周,釣魚竿早就扔在湖泊之中,漂浮著。
他的謹慎引起密林中某一處的嗤笑聲,「想不到堂堂荊南王竟如此膽小!」
男子粗嘎的聲音在密林中響起,但仿佛聲音是從四面八方傳來,竟讓人一時難以分辨,究竟這人身在何處!是敵是友!林輕塵目光冷冽,望著密林四處,忽然感覺隱藏在其中的人,是個極其強大之人!是敵是友?從剛才這人嗤笑之中,他早已經肯定,此人必定是敵!只是,他向來少與人交惡,即使有為敵者,也是封國的幾個弟弟,那麼這人是誰?听其聲音,陌生至極!
須臾,在一片冷凝的陳靜之後,那人又開口說道︰「荊南王不僅膽小,更是小人。」
如此肯定的口吻,林輕塵剛沉下去的心又是重重的沉了幾分。他索性也不去看四周,而是冷笑一聲,溫雅的笑道︰「不如說出來意。」
他話音剛落,自密林中某一處飛來一片樹葉,雖是一片枯黃的樹葉,本身看上去並沒有殺傷性,可直面飛來,帶著的是致命的殺氣!與那鋒利的刀劍不差分毫!林輕塵兩眉緊蹙,步步後退。枯黃而帶著凜冽之氣的樹葉擦肩而過。若是她剛才慢了片刻,必定會被先間樹葉所傷!
來人有著強大的內力!
或許不能與自己相比,但是這份出其不意,狠辣出擊便是證明此人有殺他之心!
「如你所想,我的確是想要你的性命!」密林中傳來那人的冷笑聲。
從聲可辯,此人由心而發的恨意!
恨意?林輕塵輕輕擰起了眉,究竟是誰與自己結仇了?
「你此時定是猜測我的身份,如此,荊南王不妨猜猜!究竟是你如何卑鄙,竟讓我如此發恨!」那人粗嘎嘲諷的聲音在密林中緩緩響起,听起來如同在地獄里奏起的音符,讓听者心顫發寒。而且這說話間似乎完全不將林輕塵放在眼中,好似玩弄孩童一般,不給林輕塵絲毫臉面!
林輕塵低頭,似乎在深思,臉上無一絲怒氣。
過了片刻,他忽然轉過頭來,看向密林中的某處,溫雅淡定的聲音驟然間冷冽,殺氣浮現在周身,「現身吧。」
可回應他的卻是,數十片無法數清的枯葉襲來,每一片皆是冷冽而逼人的殺氣,幾乎個個想要他的性命!他心中駭然,究竟此人與他有怎樣的仇恨?竟要在幾招之間要了他的性命!幸而,他修煉武功多年,鮮少踫到對手,否則必定死在這些枯葉之下。
「你錯就錯在,助紂為虐!要害慕容歌。她豈是你們能害之人?既然想要害她,就要有心理準備付出性命的代價!」
突然,從蔥郁的樹林中跳出一人。
此人有著俊美飄逸的容貌,身姿欣長削瘦,一張稚女敕的容顏,面無表情,在眼中飄蕩著濃濃不容忽視的恨意之色,襯托著一張讓人驚嘆的俊顏如同這拂面的風般帶著深秋的涼風。
林輕塵聞言,深深的凝望著面前踏風而來的少年,皺眉回道︰「慕容歌此時安然無恙。想不到本王在此地竟然會見到齊國十皇子。」他早該想到的不是嗎?趙子盡與慕容歌姐弟情深,固然慕容歌此時身份低微,但是趙子盡如今可是在齊國頗有地位,甚至可以威脅趙子維將來皇位的皇子!但仍舊是讓他頗為意外,趙子盡竟然如此早的便到了夏國!莫非就是沖著他來的?
「荊南王客氣了!在本殿下面前,荊南王無需溫文爾雅,翩翩君子作風。慕容歌與你無冤無仇,你不辨黑白,助善雅公主欺辱慕容歌,交頸歡?如此不入流青樓女子才會用的東西,善雅公主與荊南王你們二人竟然運用如此熟練,當真是讓本殿下震驚意外!震驚是如此齷蹉,意外是善雅公主必定是閱男無數才會知曉交頸歡的妙處,荊南王同樣深愛此道吧?只是這種不入流的東西用在慕容歌的身上,簡直是骯髒之極!」少年處在變聲期的聲音粗嘎,但是此刻每一句話都是這般平靜冷靜,可暗藏的諷刺讓林輕塵面色羞紅。
不過是一個十三歲的少年,話語竟是如此咄咄逼人,好似在風月場所走過,才會在話語中如此老道!交頸歡,那日,善雅所用的媚藥便是交頸歡!趙子盡竟然如此清楚!他別扭的眼楮閃了一下,的確善雅所為卑鄙,但趙子盡完全不在意的出口諷刺更是讓他心口一滯,他擰起了眉,寒聲道︰「此事已然過去,善雅亦是得到了懲罰,而其奴巧雲更是已死謝罪。」
其實,在這場風波中,善雅不是勝者,反而是敗者!慕容歌通過此事得到的也是更多,畢竟,她得到了元祁的關注。
趙子盡聞言,殺氣盡顯,眼中冰霜如凝結的冰,冷冽逼人,他怒喝一聲︰「一名卑賤的奴的性命哪里能與慕容歌相比?!」他上下掃了一眼林輕塵,對身後的密林寒聲命令道︰「殺!」
忽然,自密林四處穿出數名身著綠衣的殺手,個個武功高強,內力強勁。
林輕塵神色冰冷謹慎,怪不得剛才他無法感受到趙子盡身在何處,有如此多的高手掩護,他怎麼可能知道趙子盡身在何方!趙子盡不過剛回齊國一年時間,想不到竟然如此深藏不露,這些高手必定是訓練了很久,否則不會如此默契團結!
殺氣,如同一張無縫隙的漁網,自天空而下,將他包圍其中。
數把刀劍晃動著寒冽的波光,他面色無一絲恐懼,反而望著趙子盡,笑道︰「你今日費盡心機來找我,絕非只為慕容歌。這不過就是個引子,說吧,你究竟想要什麼?」
四周殺氣頓時停止,那拂面的風似乎也不是那麼冷冽刺人了。
林輕塵嘴角彎起的望著趙子盡,想不到趙子盡不過是十三歲,就有如此深厚的心機!
這樣深沉莫測的心機,讓人毛骨悚然,仿佛是在面對著另一個元祁。
若是這世上又多出了一個元祁,天下必然因此而再多血戰!不過……忽然腦中靈光一現,元祁,趙子維,趙子盡,他們三人對慕容歌都有這非同一般的心思,那麼,慕容歌的存在,必定是有心人對付他們三人中任意一人的棋子,若是利用得當,可爭天下!
趙子盡冷眸凝望著林輕塵,忽而也在眼中閃過一抹淡淡的笑容,似乎從林輕塵忽然轉動斂起的眼眸中看穿了林輕塵的心思,笑道︰「想要利用慕容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