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明非再沒出門,三口人難得一起吃晚飯,卻都吃得無滋無味。
夜深了,簡明非走到床邊,打算月兌衣服睡覺。夏拂冷冷說了一句︰「你還是到客房去睡吧,讓我安靜一下。」
簡明非呆站了片刻,沒說什麼,兀自拿起自己的睡衣走了出去。
夏拂躺在床上,熄了燈,四周一片黑暗。那黑暗令夏拂感覺自己就像漂浮在深不可測的淵藪之中,前看不到岸,後又遠離了岸。她不知道接下來該何去何從。
昨夜的一番對質還音猶在耳,下午的短暫交鋒也都字字清晰,只是情況發展到這個地步,真正讓夏拂驚悸不安的,不是葉眉歡的公然對抗,而是簡明非的坦承與辯白。
若簡明非說他是被葉眉歡的脈脈深情打動了,一時感懷于心,與葉眉歡有了苟且之事,夏拂倒覺得能夠理解。畢竟簡明非是個有七情六欲的人,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他會被感動,說明他的心,還柔軟溫存。
可他一再詛咒發誓說自己從沒對葉眉歡動過心,那一次的越軌只是在酒精作用下的一個意外。對于這樣的解釋,夏拂竟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安慰,反而是一陣陣莫名的心寒。甚或是恐懼。
這個男人,這個與自己同床共枕十幾年的男人,這個口口聲聲說愛自己的男人,他的心里,還有愛嗎?
夏拂坐起身,雙手抱著腿,把下頜抵在膝蓋上。她不願想,但又不能不想。她的頭腦就像一匹月兌韁的野馬,完全不受控制地四下里奔騰。
離婚,是她從未想過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可昨夜,就那麼輕而易舉地月兌口而出了。此刻,這兩個字卻如同鋼針一樣刺在她的心頭。真的要離婚嗎?真的要放棄這個精心護持了十幾年的家嗎?最重要的是,簡齊怎麼辦?
無數個問號劃過她的腦海,她猶豫了。並非是感到舉步維艱無路可走,而是在面前縱橫交錯的道路中,她不知該選擇哪一條。
離婚,是一場玉石俱焚的災難;不離,亦將是一場曠日持久的傷害。而在離與不離之間,似乎沒有第三條道路可走。
夏拂甩了甩頭,想把那些紛亂的思緒都甩到九霄雲外去。可一晃眼,葉眉歡那張尖俏的瓜子臉忽然閃現出來。
此刻的她,在想些什麼呢?
她應該很開心吧,那天她拿著懷孕報告單時又蹦又跳的,一副得償所願的興奮表情。她和邵峰結婚那麼多年,都沒有生孩子,這里面雖然不能排除有邵峰的原因,可葉眉歡自身不願生恐怕才是主因。
一個女人不願為她的丈夫生孩子,在她的心目中,這個丈夫所佔的分量怕是已經輕如鴻毛了。
輕如鴻毛……
夏拂想到這四個字時,突然記起簡明非背自己出醫院時說的話,當時那句話還被雲夕當作笑談,此刻細忖,竟如塊石在喉一般,堵得人心慌意亂。
自己在簡明非的心中,是否也如他說的那樣輕如鴻毛呢?
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我會瘋掉的。
夏拂霍然站起身,打開門走到客廳里,簡齊房間的燈還亮著,夏拂輕輕推開門,看見簡齊在安靜的拼裝拼圖。
「還不睡嗎?」夏拂問。
簡齊回過頭看了一眼,淡淡地說︰「睡不著。」
而旁邊的客房里,則傳出響亮的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