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知在什麼時候停了,天邊雲彩的後面劃過一道光,明晃晃的,令夏拂在仰視時感到一陣暈眩。
她轉身回到房間里,綠寶石的花正在枯萎,凋謝的花瓣散落在地板上。
撿起殷紅的一瓣放在鼻子下面輕嗅,還有一抹香氣淡淡滲入肺腑,帶著幾分難言的憂傷。夏拂的眼淚又婆娑而至。
攥起手心,那片花瓣被揉得粉碎,殘余的汁液染紅了她的手掌,就像她的心,看不見傷口,卻已鮮血淋灕。
「簡明非!」她嘶啞地呼喊,聲音在空曠的房間里回蕩,「我愛你,我愛過你,可現在,我要如何面對你?」
而簡明非的聲音也在耳邊響起——「我愛你,愛簡齊,我不能沒有你們,不能沒有這個家。」
「夏拂,我們不會離婚的。你想都不要想。」
……
你以為我想離婚嗎?我想就這樣眼睜睜看著自己一手護持的家毀于一旦嗎?我舍不得,舍不得……
可不舍得,又能怎麼辦呢?忍耐?或者按照簡明非說的——寬容。把所有的苦果都一股腦吞到肚子里?不,我做不到!
夏拂抹了一把眼淚,可下一撥眼淚又洶涌而出,再抹,再出……
窗外的天空放晴了,但夏拂心中的天空卻暴雨如注。
索性不抹了,任由淚水滂沱,一瀉千里。
好在還有個可以放肆哭泣的地方。總比有淚無處流要幸運得多。
等到淚腺枯竭,眼窩干涸,夏拂精疲力竭地走回臥室,撲倒在床上。
誰能告訴我,我該怎麼辦?她無力去想,腦海里空空如也。
直到蒼白的底版定格在簡明非那張方正的國字臉上,夏拂的思緒漸漸明晰起來。
一條看似隱晦的發展脈絡給她挑明了一個不得不相信的事實,而這個脈絡本身也解釋了簡明非的態度。他並不在意夏拂的痛苦,因為他自認為一切皆在掌握中,無論是夏拂,還是葉眉歡,最後都會或者說只能懷著感激的心面對他的給予。
即使他給予的是一箭洞穿的戕害。
他利用葉眉歡對自己的情讓她為自己效命,佔有她的身體;又利用她對自己的信任,奪取了她的財產。接下來,即使葉眉歡知道自己簽下的那一紙文書其實就是她的賣身契,簡明非也會利用那個有自己血脈的孩子,讓葉眉歡永遠閉嘴。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而這一切的取得,甚至都不需要打一個虛假的旗號——愛。
他太強了。
夏拂忍不住打了個寒戰,緊緊抱住自己的手臂,躲在被窩里。
這就是我愛過的那個男人嗎?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其實從來都沒有真正了解過簡明非。從來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他給了夏拂第一場戀愛,夏拂接受了,隨後便是婚姻和家庭。夏拂從沒考慮過其他選擇,簡明非是她的唯一。
而這個唯一,這個離她最近的人,其實遙不可及。
夏拂感到冷,感到恐懼,感到四周的空氣里布滿了無形的冰刀霜劍,齊齊向她的身體襲來。她拼命蜷縮著,用絨毯將自己蒙頭包住,可還是控制不住地劇烈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