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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書庫中各大修真門派歷史的記載里點點滴滴把關于「仙苗」的內容摘出來。
——「仙苗」是有超卓靈根的孩子的稱呼,修真者從世俗中找到他們,帶回古洞仙山進行栽培,傳承門派中的道法。
修真的目的是證道長生,迄今無人長生,所以必須把已經積累的學問一代代相傳。
修真文明和前代的文明一樣,在不斷的進步,武道時代的五百年中金丹境存在過一千名,元嬰不過百人,而迄今五百年的修真時代,單出現過金丹境就有萬人之多。
並非古時人之資質弱于近代,只是當年的道法並不完善,許多天資橫溢之輩在試錯中貢獻掉自己的性命。前代無數修真者的積累才讓當代有志求道者繞過很多彎路。
大體而言,仙苗的出現一般是隨機的事情,從概率上講每一萬人就有一人靈根卓越,至少能修煉到金丹境的資質。
不過仙苗的散布還是有幾條大致上的規律︰
一、人口稠密的地方人口稀少地方的能出更多的仙苗,
二、靈氣充裕的地方靈氣稀薄的地方能出更多的仙苗,
三、修真者血脈的世家能普通人家稍微多一點出仙苗的幾率。
修真者在世俗中行走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尋覓仙苗,他們在紅塵中的出沒通常世俗中人認為的更加頻繁。只是凡夫肉眼凡胎,更兼修真者刻意低調地偽裝,兩類人總是擦肩而過。
當修真者背負飛劍公開出現在世俗中人面前時,通常意味著妖魔已經開始在當地肆虐或者有什麼天材地寶出世。
——這我原來想象的仙苗數量多出太多,即使帝都的絕世名伶也是萬里挑一的。
不過還是有一點格外重要的區別︰
萬里挑一的仙苗最後未必能成為有所成的修真者。
靈根是必要條件,而非充分條件。
沒有一位修真者能看出孩子未來心的成長
修真者如果要有所成——達到金丹境——還要經歷更加艱難的修行。
從懵懂無知的孩子到心智成熟之前,仙苗即使憑借才智學會幾種罕有的法術,練出徒手驅虎的武技,他們也未必能鍛煉出求道的執著,也就是所謂的「道心」。
太多有卓越靈根的孩子還沒突破到金丹境前就敗給了自己的心障,在一條巨大的鴻溝前止步。
而我的情況和那些仙苗有些不同。
——仙苗其實不會有天生的法術,
只是他們的靈根的成長速率超越了常人。
P.S.需要注意,每個人的氣並不是渾然一致的東西,不同人氣的特征都不一樣,就像手相、面相、骨相人人有別。造成氣千變萬化的根本原因在于——看似渾然的氣其實是五個不同音調的氣混合成的,每個調性的氣配不同。
這就是金、木、水、火、土五氣。
而金、木、水、火、土五大靈根是五氣的胚胎。
靈根壯則修煉者成長快,靈根弱則修煉者成長慢。
並非仙苗的人也有修煉到極深境界的個例,誰都不能否認有跡這回事——可惜修真門派不是廣慈院,修真者顯然傾向把時間、精力和資源花在靈根更優秀的仙苗上。
——而我貌似仙苗更加優秀……
這幾日是我有生讀書以來難得勤奮地耕耘,我終于從某本道書中興奮地找到了一條記載︰
不修行的人是沒有來世的,肉身化為塵土,元氣歸于天地。但修煉成的修真者可以修出一個來世!金丹境和元嬰境的修真者神魂有希望投胎轉生一次,還能保有前生的幾個基本法術,這是修煉有成得來的福分。
只是,元嬰境才能想起前生的記憶,金丹境一律有著胎中之謎。
——這得難道不就是我的情況嗎?!
那我簡直是仙苗不足以概括的人,
我怎麼也算個不大不的靈童了!前生可是個金丹吶!
「咯咯咯。」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簡直是得意之至。
道書上講修真四大派的道法各有專攻︰劍宗長于飛劍,昆侖精于法寶,星宗的法術天下無雙,龍虎宗的符法無與倫。
——不定我很可能是星宗的人?
不過也不好,畢竟雷火風三咒是隨便哪個門派都會的基本法術,未必需要大門派的真傳。硬要猜我和星宗有關系,也有點牽強。
——但是,但是我若前世真是金丹修真者,不定當年也混了個三流門派的掌門吧?
「咯咯咯。咯咯咯。」
本來我想謙虛低調,但實在克制不住,越想越是玄乎,我臉上大概熠熠生輝吧。
「為什麼事得意?」
慕容芷怪地問,她被我的異常反應驚擾。
「沒有什麼事,今天天氣實在是太好了。」
我偷偷把背後的書塞入書架上,藏得天衣無縫。
「呃?原來你的目標是這本。你還在想仙苗的事情。」
慕容芷瞅了下書架。
「你怎麼看出來!」
「因為每本書的排列我都記得,這本書原來的位置是在下一個書架上的,你倉促間放錯了。而且你容易信心爆棚,一定是看了這本書,覺得自己可能前世是金丹,就得意起來。」
全中!
想來她也是讀過這本書的內容。
「那又如何?」
我吐吐舌頭。
「既然今天天氣甚好,和我一起去鎮上走走嗎?到鎮上再和你講。」她。
「但是,王啟泰不是和我們約過︰無事不要在舜水鎮露面的嗎?」
「我們戴上路人甲和路人乙的人皮面具,鎮上沒有人會對我們來過有印象。有話對你講,塔里不方便。」
慕容芷表情嚴肅,我見她得認真,又想自己也不是頭一次不听命令——以前就偷偷瞞著王啟年離開黑屋——現在鎮內長老信任我們,也沒有種氣跟蹤,那走走就走走吧。
王祥符還在閉關恢復往日的戰力,我留了一張字條。趁天色尚明,便和慕容芷兩人戴了人皮面具,出了石塔。
……
我們走的路和當時初登島時的路線相反,其實是從石塔到鎮子,再去以前剛來南島時的洞窟。
我倆在熙熙攘攘的鎮中通過。
——除了把中原的院落改建成沒有圍牆的寨子,鎮上的人情風物真和中原一般無二,男耕女織,依稀有久違的太平之感。
鎮民雖有十萬之多,但本來就是一塢堡之人,對生人格外敏感。幸而路人甲乙的面具本來就讓人自動忽略我們,我不但保持著絕,還學著慕容芷的樣子用無相功偷偷模擬擦肩而過人的氣。
——這樣簡直是像猛獸在人類的林子里隱身一般。
鎮中央的公地上最近在忙碌著造什麼大型機械,敲敲打打的聲音有時會順風傳到石塔。
我和慕容芷混在人群里圍觀。
——我看到舜水鎮的木牛流馬都被集中起來,還有一兩條海上的艦只被拖上陸地,機械被從頭至尾段段分解,里面的機芯被拆成一地。幾十組工匠各自在打磨什麼大部件,我完全瞧不出樣子來。
我好地問一個鎮民。
「是一匹前所未有的巨大木牛!王啟年長老犧牲後,鎮上那些沒骨氣的長老要和土著和談了。土著酋長們勒索和談的誠意金,他們稀原的機械,長老們就組織我們的工匠為他們做一台自動行走的大木牛。」
「完成後的牛月復是中空的嗎?」
慕容芷問。
「有大船的船艙那麼大呢!」
——這是什麼詭計?
我心里知道王祥符他們絕不會投降,但制作木牛到底有什麼用意卻猜不出來。
「古代兵法里的戰例。」
慕容芷簡單哼一句,拉著我的衣袖走出人群,
只剩下那個鎮民喃喃︰「我剛才怎麼自己和自己起話來了?」
我把這件事拋在腦後,心思又放回慕容芷身上,
我的腦袋東晃西晃,手卻鬼頭鬼腦地擺到她那邊。
雖然預計了很多的艱難,雖然我的心情遇到昂山寶焰還要緊張。
但那一刻就平平常常地發生了
——她微不可覺地顫了下,我的手自然而然和她牽著一起。
——這件事的實質性內容不多,但意義深遠,揭開了以後我和她之間的種種發展可能。
慕容芷低著頭也不和我對視,我也看不出她臉是燒紅了,還是發白了。
只听到她用勉強充硬的語氣,
「就算你前世是金丹,現在也是沒有意義的。那本書下面的話你不看嗎?——雖然前世是修真者,轉生後一切都要從頭開始,靈根之類的東西都是此世的父母給予的。起其他仙苗,你唯一的優勢就是三個法術——可惜吶。」
她終于正視了我,但臉上看不住有什麼羞澀——或者她等自己不羞澀了才敢和我對視。
「可惜什麼?」
「如果你是幼時就被帶去修真,那自出生就會三個法術是很高的起點。可惜你現在都快十六歲了,其他的仙苗在這個年紀早就學會了更高明的法術。所以,你唯一的優勢也蕩然無存了。」
「這個……這個……」
我從書庫里積累的信心被吹跑了,
「不過,要是我以前真的去了仙山修真,那這輩子就見不到你了。這樣的話,還是現在這樣子最好。」
「有什麼好的?!」
她雖然嘴上不滿意,但我讀到了她眼中異樣的喜悅。
我們又來到了過去登島的洞窟。
洞窟十分隱蔽,雖然才過去兩個多月,重新找到入口也費去不少時間。
窟內被收拾得很整齊,是我離開洞窟時的模樣一般無二。
——現在終于只有我們兩個人。
慕容芷突然和我松開手,深吸了一口氣,,
「我有個主意,你不要驚詫。」
——她有什麼陰險的想法?
「我現在去投奔土著,把舜水鎮的密謀都賣給昂山寶焰,你覺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