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說，匪軍艦隊今天會不會來？」
無盡的宇宙中，一顆灰白色的行星靜靜地懸浮著。一支蘇斯C級巡邏艦隊，緩緩從行星的陰影中滑行出來。五艘戰列艦，十艘巡洋艦和二十艘驅逐艦，排成了一字長蛇。
一個蘇斯海空海軍下士，看著遠視儀的虛擬屏幕，一邊喝著熱騰騰的咖啡，一邊漫不經心地和身旁另一名觀察員閑聊。
「他們前天才剛剛回去，整頓維修，至少也得一周時間吧？」同伴無聊地在一旁玩著掌上游戲機。游戲機懸浮于半空的虛擬屏幕上，一輛飛行車在賽道上風馳電掣，不斷地撞擊身旁的其他賽車。
「我倒覺得有些說不準。」下士放下咖啡杯，繼續觀察著遠視儀上的動靜。目光隨著一個個如同飛快收縮的圓形光環而轉動。
那如同導彈跟蹤鎖定裝置一般的光環，是重點掃描部位。一名合格的觀察員，必須在每分鐘內慣常超過三百個鎖定後放大的圖像。
「該死！」同伴輸掉了游戲，氣惱地丟下游戲機倒了杯咖啡，一邊喝，一邊抬眼皮看屏幕︰「就算他們來了又怎麼樣，有德西克第五艦隊守著，他們連謝爾頓將軍的邊都模不著！況且，憑他們那麼點戰艦，除了搔擾一下，還能做什麼？」
「能做什麼。」下士冷哼一聲，斜睨著同伴︰「這幾次人家進百慕大，就跟逛後花園似的。你自算算，我們的艦隊哪一次討著了好？」
他憤憤地一把搶過咖啡壺，「上次杰彭人的B級艦隊，被人家摁在尤利西斯星雲連個屁都沒來得及放，就被滅了。咱們第一遠征軍艦隊，又損失了多少戰艦？」
看下士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同伴嗤地從鼻孔里噴了一股氣，輕佻地道︰「你怕什麼，謝爾頓將軍已經下令，讓我們只管監視。遇見匪軍艦隊不和他們糾纏，該跑就跑。除了前幾次咱們吃了虧，後面哪一次不是在他們剛過跳躍點，我們的艦隊就撤離基地？」
他坐在椅子上︰「你這是杞人憂天。我倒覺得這奉命撤退的曰子過得不知道多好。」
他一邊說著，一邊打開游戲機，翹起腿，口中自言自語般地道︰「看他們來了，咱們就走。他們除了拿空港撒氣，難道還敢登陸？
就憑他們那麼點實力，一陷進陸地戰斗，謝爾頓上將回過手就能滅了他們。等著吧，再過幾天，拿下了牛頓星系，不用他們來，謝爾頓將軍也會去找他們！」
下士似乎被同伴樂觀的分析給說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伸手去拿咖啡壺。
忽然，他的手，凝固在了半空中。
眼前的屏幕，在扭曲著，飛速縮小的光環，變成了橢圓形，仿佛慢鏡頭一般在屏幕上，組成了一道道詭異的漣漪。
「電子干擾！」下士大叫一聲，和被嚇了一跳的同伴同時回過頭，向身後密密麻麻的儀器中的一台看去。
儀器屏幕上，一道如同陡峭山峰一般的線條，拔地而起，陡然上升。瞬間就封到了警戒線上第四格！
同伴駭然地叫了起來︰「十級！」
兩個人幾乎是同時伸手出去，拉下了紅色的警報閘門，下士腳下猛地一蹬，座椅滑動到了另一側的天網控制台前，手忙腳亂地打開了位于戰艦艦橋頂部的大型遠視儀。
刺耳的警報聲，在整個戰艦內響起。
三十秒近乎于煎熬一般的等待過後，大型遠視儀的畫面，終于亮了起來。屏幕上，鎖定檢測光環，慢慢地，艱難地在強烈的干擾中，一停一頓地縮小。同樣以極其緩慢的速度放大的畫面上，一艘艘匪軍戰艦，在虛空中，露出了他們雄壯的艦首！
一艘，兩艘……檢測鎖定的光環，在屏幕上密密麻麻，如同暴雨打落池塘一般。
自動門上方的警報燈，閃爍著紅光，在狹小的房間里旋轉。下士和同伴目瞪口呆地看著遠視儀屏幕，臉色一片煞白。
此刻，艦隊，正在拼命的轉向。戰艦動力艙引擎的轟鳴聲，即便他們是身在艦橋上層，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劇烈的震動，更是讓咖啡壺里的咖啡不斷地晃蕩著。
作為觀察員，他們有時候，比指揮官更先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看著遠視儀屏幕，兩個人的眼楮，越來越大。
從發現敵人，拉響警報，僅僅過去了兩分鐘。
兩分鐘的時間，對于這支距離空間跳躍點還有一點安全距離的C級艦隊來說，算不上浪費。畢竟在電子干擾被封到十級的情況下，船員進入戰斗崗位，指揮官做出判斷，並通過唯一能夠使用的燈光信號下令轉向撤退，都需要時間！
如果是遭遇普通艦隊，下士和同伴不會如此驚恐。
可是現在，他們的身體，卻拼命地向後仰著，越睜越大的眼楮里，恐懼之色越來越濃！
最終，瞳孔里無數撲面而來的戰機，將他們徹底淹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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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急匆匆的情報官走進房間，將一份緊急情報遞到蘇斯上將邦達列夫手上的時候，布羅迪和米哈伊洛維奇，正站在邦達列夫的面前。
看著眼前這位原本就怒火中燒的蘇斯國防大臣變得鐵青的臉，布羅迪的心驟然一緊。而站在他身旁的米哈伊洛維奇，那渾濁的眼楮，卻仿佛出神一般，毫無變化。
這次布羅迪和米哈伊洛維奇來蘇斯位于首都路德里特東郊的基地，名義上，是受邀參加蘇斯第一遠征軍的軍官晉升儀式。
而事實上，除了表面上走過場一般參加儀式，為蘇斯那些在遠征東南的戰斗中立下了戰功的軍官們立上兩個活生生的被征服者標本外。他們其實更多的時間，都在邦達列夫的辦公室里，忍受這只北極熊的瘋狂咆哮。
布羅迪不想來，卻不得不來。
他的政權，就是西約人的附庸。如果他不听話的話，這些野蠻人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另外一個傀儡，而把他一腳踢開。
布羅迪無法想象失去了西約人的支持後，自己會有什麼樣的下場。或許，用不著勒雷各地那些如同雨後春筍一般，越來越多的抵抗力量來找麻煩。街上那些冷冷地看著自己，眼中滿是仇恨光芒的民眾，就會把自己撕成碎片！
所以，他必須來。而且，還得帶上自己的軍方代言人米哈伊洛維奇上將。
來接受邦達列夫的怒火。
原因是這些曰子以來，針對西約的企業，軍人和民眾的襲擊事件，每天都呈上升趨勢。
就在十幾個小時前，一名比納爾特帝國的財政大臣，才剛剛在距離一千兩百公里外的蒙泰市遭遇抵抗軍部隊的襲擊身亡。作為那個城市的實際控制者，邦達列夫被叫到了謝爾頓上將的辦公室，然後被指著鼻子臭罵一通。
沒有人敢在謝爾頓面前還口。即便大家同是上將軍餃，可是，蘇斯的上將，比起比納爾特帝國的上將，連屁都不是。別說謝爾頓這樣的名將，就算只是一名少校，只要他手里掌握著四支獅級艦隊，八支鷹級艦隊和兩支象級艦隊，他要罵誰都能罵！
一名比納爾特帝國的財政大臣在謝爾頓艦隊控制的地方被人殺死，即便不是首席財政大臣，對謝爾頓來說，也是一個恥辱。
謝爾頓指著邦達列夫的鼻子罵，邦達列夫只能把怒火都宣泄在布羅迪和米哈伊洛維奇人身上。
在他看來，正是布羅迪和米哈伊洛維奇的無能，才導致了勒雷目前的局面！
而更讓他惱火的是，目前蘇斯的實際控制區——百慕大星系，已經因為駐軍力量的薄弱，而成為了拉塞爾艦隊自由進出的後花園。
如果再不改變目前的局勢，他就該被召回國內，接受皇室問責了！
咆哮持續了半個小時，正當邦達列夫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下，準備換上一副面孔，好好逼迫一下眼前這些無能的勒雷人的時候，他卻收到了一份來自百慕大星系的緊急報告。
看完這份措辭中透著惶急的求援報告，邦達列夫只覺得天旋地轉。
五個小時之前，匪軍艦隊傾巢而出。原本通常只有四五支艦隊襲擾百慕大的他們，這一次，竟然來了整整十一支A級艦隊。
邦達列夫不知道匪軍這些艦隊是怎麼鑽出來的，可他知道，由于監視跳躍點的一支C級艦隊在完全沒有傳回消息的情況下全軍覆沒，以至于駐扎在中途星和羅德比亞星的艦隊，直到匪軍艦隊逼近，才察覺到不對勁。
跑已經來不及跑了。
現在，蘇斯的東南遠征軍艦隊和杰彭的三支A級艦隊，已經被敵人形成了圍攻之勢。正在激烈戰斗之中苦苦支撐，等待援軍。
「給我接德西克第五集團艦隊司令部！」邦達列夫拿起電話放到耳邊。
說完，他抬起頭，看著布羅迪和米哈伊洛維奇那兩張麻木的臉，緩緩用胳膊撐在辦公桌上，前傾著身子，森然道︰「滾！」
布羅迪鐵青著臉轉身大步向門口走去。一臉木訥老眼昏花地米哈伊洛維奇，怔了一下，這才轉身跟上布羅迪。
「胖子，該回來了吧！」誰也沒注意到，老家伙的渾濁眼楮里，露出了一絲狡猾而激動光芒。
這一刻，他是如此年輕！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