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打破了夜的寧靜,文瀾閣所有人都被驚醒了,夜和影從暗處現身,看著滿地的狼藉,不知道該為主子醒來感到高興還是該為如何承受他的怒氣而擔心。
倒是一直守在床邊的顏如玉激動萬狀撲到他身上大哭︰
「王爺,您終于醒了,您不知道如玉有多擔心……嗚嗚……王爺……」
尉遲瑞心煩氣躁地推開她,不耐道︰
「哭什麼哭,這不是醒了,尚雲,送夫人回去休息。」
顏如玉心里一驚,不甘,卻知道此時觸怒他並不明智,不甘不願地隨尚雲出去,到門口,卻听得他沉怒的聲音問︰
「她呢?她在哪里?」
心里更是越發恨,這兩個多月來,日夜守候在旁的是她,盡心盡力伺候他的是她,為他擔心為他憂心的也是她,可他一醒來,找的卻是另一個女人,那個女人除了送她回來那日,始終未露過面,無情至此,他還是念念不忘,叫她情何以堪?
夜剛說出住處,見他翻身下床,身形搖晃就往門口掠去,他和影都不好攔著,只得緊跟其後。
付子欣這幾日睡得並不安穩,可以說,從尉遲瑞受傷之後,夜夜輾轉反側,今夜天熱,更是淺眠。迷迷糊糊中,似乎有個身影立在床邊,灼灼的目光,讓她睡得越發不安穩,不由驚坐起來。
「誰?」
的確有人,驚呼聲剛起,她忽然福至心靈,明白了來人是誰,卻是半晌,也說不出話來,只是看著床邊的黑影,心一點點地漾開不知是喜悅還是酸楚的漣漪,眼楮澀澀的,千言萬語梗在喉頭,讓她身子有些顫栗。
「你怎麼能這麼狠?」似乎過了千萬年,卻只有這麼一句,他已經有些堅持不住,靠著床柱微微喘氣。
雖然身體無法動彈,意識有時卻是清醒的,那日她執意要走,若不是太後和洛攔著,是不是她已經狠心離開?
自那日後,他再沒听見過她的聲音,她未去看過他,一刻也沒有,若不是听到下人在傳她的流言,他怎麼知道原來,她天天和碩王在一起。
他在床上半死不活,她卻在此處天天和尉遲碩品茶對弈,真是好雅興。
「付子欣,本王真想把你的心剖開來看看,看看你的心到底是怎麼長的。」
話里的痛楚刺痛了她,小臉變得好蒼白,但她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說什麼呢?
那一分矛盾,那一分擔憂,只有自己知道就好。
隨著粗魯的動作,她被推倒在床上,一個不穩,頭撞在床柱上,發出「 」的聲音,血,立刻滲出額角。
他此時卻被憤怒沖昏了頭腦,加上黑暗無法視物,不顧她的掙扎,將她拎起來,咬牙切齒道︰
「付子欣,本王還沒死,你就這麼明目張膽和情人花前月下了,你知道你這叫什麼,你這叫不守婦道,,下賤。」
她一直緊繃的心,這會兒松了,卻不是掉回胸腔里,只是一直往下掉,往下掉,掉到看不見的無底寒洞里,再也上不來。
她崩潰了,擰緊眉頭,情緒失控大喊︰
「我?我下賤?尉遲瑞,你侮辱我可以,但不要把無辜的人牽扯進來,你怪我不去看你,你看看門口的侍衛,我出的去嗎?即使我出的去,我用什麼立場去看?你的一幫夫人姬妾天天衣不解帶侍候你,要我去干什麼?」
「你讓我去守著你,可是看著別的女人也對你那麼好,我也會妒忌,我會瘋掉的,你知不知道?是,我是狠心,我狠心寧願在你看不見的地方,每天提心吊膽,擔心你會不會醒來,天天憂心,夜夜無眠,擔心死了,心痛死了,那也是我一個人的事情,至少這樣,我看不見你的女人對你那麼好,不會時時提醒自己,這個人不只是我的丈夫,還是別人的丈夫,和那麼多女人分享一個丈夫,我做不到……」
什麼火氣都沒有了,原來她也會擔心,也還會關心,他從來不知道她依然介意,就像四年前一樣,就因為她們的存在,她雖然給了他所有,卻仍然保持這距離,可是……
「欣兒,我不知道你還如此在意,如玉她們雖然還在府中,可是,自從你走後,我就沒再去她們那了,若你不信,可以去問府里的下人。」
一通發泄,她起伏的情緒漸漸回落,他借著透進窗子的亮光,看見她臉上的血漬,驚道︰
「你流血了?」伸手欲擦去。
付子欣拂開他的手,倔強地將頭扭過一邊,眼淚止不住流下來,這兩個多月來的委屈,心痛和擔憂傾瀉而出︰
「你管我受沒受傷,少來假惺惺的!」
「付子欣!」尉遲瑞忍不住嘆氣,「你這又是何苦呢,對著我,老是像只刺蝟一樣,張開你所有的刺,刺得我遍體鱗傷,你自己也不好受是不是?瞧你,都瘦成這樣了。」
心疼地撫過她消瘦的小臉,用袖子拭去她臉上的血漬,他坐在床沿上,將她擁進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