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悶的躺在青草地上曬太陽,我眯著眼望著洪炎揮舞著鋤頭翻土揮灑汗水的身影,頭疼的在思考他話中我的相公到底是誰。既然不是長淨,那麼到底是誰?為何一想到這個問題我的腦袋就如同被人用石頭壓著一般,怎麼也轉不了彎,疼的厲害。
「到底是誰呢?」雙手抱頭,我還在想著這個令我頭疼的問題,身後冷不丁的響起一個聲音嚇了我一跳。
「姑姑,累不累?乾乾給你擦擦汗。」
望著乾乾舉著袖子乖巧的模樣,我忍不住的心一痛,腦海中突然涌現一張滿是淚痕的小臉,他哭著喊我娘親。
頭疼,如被人用斧頭劈開澆油一般疼得我痛不欲生,我緊緊的抱住頭低聲的哀嚎。小九乾乾被我如此痛苦的模樣嚇壞了,扯開嗓子便胡亂的一會叫洪炎的名字一會叫小八冬獅郎的名字。
听到乾乾尖銳的叫聲,離著不遠的洪炎扔下鋤頭便奔了過來,一把按住我的肩頭緊張的問我到底哪里疼。
劇烈的疼痛讓我只能冷汗漣漣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思緒更是沒有辦法跟上現實,只一瞬眼前一黑我便暈了過去。
「你到底和她說了什麼?竟然會讓她疼得暈過去?」小八冬獅郎伸手攔住洪炎準備將我打橫抱起的手,在乾乾的幫助下溫柔的將我背在背上轉頭嚴肅的問著洪炎。
被小八這般問洪炎有些尷尬的紅了紅臉,卻好脾氣的微笑著沒有說話。在上神中洪炎的輩分極高,一般沒有幾個人敢用如此狂妄的語氣和他說話。他忍了小八的無禮,同時也確實有些心虛。
他不敢告訴小八他對我說的那些話,他怕小八會直接騰起雲頭立刻離開他的細川。孤獨了這麼些年,他好不容易找到了昔日的好友,他真怕小八一走或許他便再也找不到了,即便他在我的身體里面藏了他的血。
但是他清楚的了解小八冬獅郎的實力,世間唯有時間和速度是讓人望塵莫及的。若是小八要走,誰也攔不了,即便是他也做不到。
「洪炎,以後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舊事就不要再說了,她好不容易回來了,我們不想再失去她!」
透著穿過雲層和霧氣的光,洪炎在小八和小九的眼中看到了堅毅的淚光中閃爍著點點破碎的傷痛。他知道他踢到了鐵板,在青嵐面前他可以肆無忌憚的提到往昔種種,可在她的尾巴們面前他卻什麼都不能說。
七百年的時光很長,可以長到令短暫的人生絕望幾十回。七百年的時光卻也很短,短暫到一個人連一個簡單的問題都想不明白。
洪炎停下即將隨著本能跟上的腳步思忖,似乎現在和她說這些卻是有些早。他不由得望著三個人的背影發呆,喃喃自語︰「你們不想失去她,難道我就想麼?」
望著她即將消失在視線里的背影,他的腦海中一張俊美的容顏逐漸清晰,稜角分明的容顏上劍眉星眸無一不讓他心心念念。若不是為了守護他最後的牽掛,他定然也不會多事趟這趟渾水。只可惜,在他和他相遇的那一刻開始他的命盤上便注定要為她而亂。
她是他最疼愛的小妹妹,而他卻是他這輩子唯一動心的人,即便對方是個男人,他也無怨無悔。
男男歡愛,在這教條橫貫的無聊世界早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隨著一個時代被另一個時代顛覆,同性之間的愛戀似乎更能夠為人所接受。大多催人淚下的故事里,難免都要插上一兩段同性之間的愛情故事才算完美。
他不由得苦笑著在空氣中勾勒著那個男人的臉,心頭思緒萬千︰與唐禹分別已經整整一千年,不周山內是否也有桃園?我在細川種的梨樹馬上就要開花了,你可曾記得曾經梨花樹下一身白衣的你肩頭落滿了雪白的梨花,真真如同從畫中走出的謫仙一般,耀眼的令人不敢直視。
洪炎的一顆火熱的火龍心便是在那一刻沉淪的,無論後來遇到什麼困難只要一想起和他的初此見面他都能鼓起勇氣去克服。
最艱難的日子都一起攙扶著走了過來,世間還有什麼樣的磨難不能一起度過?!曾經他深信只要彼此的眼中心里有彼此,再大的困難都可以熬過去。他低估了歲月的無情,同時也錯看了天家的無恥。不周山之別,已經一千年,他不知道他還有沒有繼續等下去的勇氣。
即便是躲在終日不見天日的細川,天家仍然沒有忘記他這個曾經和九尾狐一族行走甚密的閑人。
時不時的派人來監督監督,弄一些無聊的手段招安之類,他已經從一開始的憤怒到如今的和顏悅色,心態真的變化挺大。
見他面容之上滿是相思之苦,我知道此刻他定然在思念著四哥。眾位哥哥中也只有溫文儒雅的四哥才能入得了洪炎挑剔的眼,只可惜他們從最初的敵人到最後的惺惺相惜浪費了太多的時間,真正能夠執手相守的日子遠遠少于爭吵瞎鬧的時候。
就連回憶中,染上的都是煙硝味。心頭想起四哥,自然而然的便會想到其他的六位哥哥,以及生死不明的阿爹和阿娘。青嵐國如今只剩下一座空蕩蕩的青嵐山,不知洞谷前的樓幻世還在不在。不知道失去青嵐國庇佑的樓幻世是否還能平安的接受歲月的洗禮,不知道又有幾位嫂嫂願意陪著我的哥哥們共度劫難的,是一起入了不周山,還是回了四海中的娘家。
「青嵐,你可記得你相公是誰?」洪炎閃亮的雙眼中漸漸隱去沉痛的光,眯著眼笑著問我。
我詫異,他竟然還記著這件事情,不得不佩服他的記憶力竟然沒有半點消退的跡象,果然可喜可賀。無辜的搖了搖頭,我很不願意的听到了他略帶惋惜的嘆息聲。
「哎,你說你記性不好也就算了,忘性還這般大,真心替你家相公覺得可憐。」洪炎使勁的眨巴眨巴眼楮,不想讓我看到他眼底快要涌出的眼淚。
我好心的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想哭就哭吧,我就當沒看見。是人都知道你對我四哥的一往情深,我理解你!」
仿佛被我的話刺痛了盲點一般,洪炎如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跳起來拍掉我放在他肩膀上的手,道︰「呸呸呸!瞎說什麼呢,誰對你四哥一往情深了,誰喜歡那只愛臭屁的大狐狸?!」臉色緋紅的狡辯著,可他左右亂晃不敢直視我的模樣已經將他生生的出賣。
他總是喜歡這樣死不承認的嘴硬,也活該他酒醉時听不到四哥對他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