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自己關在開錢塘大會的僭越樓少君套房中整整三天,將所有的門窗都反鎖,使出全身的力氣用沙發將門抵住。自從遇到白之後,我已經習慣性的依賴著他,躲在他的庇護下心安理得的享受心安。
三天的時間我想了很多,原本塵封的記憶也漸漸的在腦海中變得清晰。我終于記起他們都是做什麼營生來賺錢的,趙叔是錢塘有名的藥引人,只要藥方有的他都能給你弄來,即便你要天上的龍肉他都能給你搞來!所以,他的店鋪雖小,卻日進斗金,同時在圈子里德望也很高。行醫救人,無論在什麼時代都會被人尊敬。
至于蘇半城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他是專賣靈柩的,自古帝王的墓穴都會選擇在風水上都是最好的地方建立,他們的靈柩定然是適應五行生生不息的規律費勁傾城之力量身定制。他不僅膽大包天而且還喪心病狂,他確實有錢,盜墓的沒幾個是窮鬼。
蹲在牆角用被子將身子裹在里面取暖,我頭疼欲裂的仔細的去回憶他們的身份、地位、營生。我想記起每一個人的臉,可偏偏有一個男人的臉我怎麼也想不起。明明應該很熟悉,卻怎麼也想不起他的容顏。
心頭一陣酸澀,慌亂中我伸手去模了模臉,從眼角蜿蜒到嘴邊的卻是咸濕的淚水。呆愣愣的望著手背上的眼淚,我驚訝的在思考為什麼想起那個人我卻會忍不住的流眼淚?
雙手抱頭我努力的去描繪他的臉,卻努力良久腦海中依舊一片空白。無名指上的戒指反射著水晶燈的光,投射在牆面上現出點點彩光。
心頭一陣尖銳劃過,他的名字如利刃一般劃破我的心髒,生疼而血淋淋。
刑封!對,是刑封!我想起來了,為什麼我偏偏將他忘記了,就算忘記全天下我也不該忘記他!
「刑封!刑封!刑封!」對著空蕩蕩的房間我低聲哀鳴,思念著他的名字,取下面具的容顏在腦海中漸漸顯出輪廓。高挺的鼻梁,總是閃爍著寬容笑意的紫色眼眸,薄薄的嘴唇總是能說出暖人心窩的話語。
最令人無法移開眼的是他有一雙和白幾乎一個模樣的狹長的丹鳳眼,薄薄的嘴唇輕抿成一條線。
怎麼能將他忘記了?我怎能將他忘記了?心疼難耐,我跪在地上雙手緊緊捂住自己的胸口,肩上一沉我抬頭便看到戴著面具的他跪在我的面前。
「青嵐,我終于听到你叫我的名字了!」刑封半跪在我的面前,伸手將我抱進懷里。
我將頭擱在他的肩膀上,忍不住輕聲呼喚著他的名字。
「刑封!刑封!對不起刑封,我將你忘了太久了。」
他的手插進我的長發內緊貼著我的頭皮將我的頭輕按在他的胸口,溫柔的嗓音從頭頂傳來。
「傻瓜,我相信你早晚有一天會記起我是你的誰,對你我有信心。」
「你才是傻瓜,難道你不怕我永遠都想不起麼?」淚水浸濕了他的黑色長袍,雙手緊握成拳頭貼在他的背上我語帶哽咽的問。
我能感受得到他的身軀猛地一僵,旋即又柔軟下來。「怕,我自然也怕!所以,我不敢出現在你的面前,可怎麼也控制不了想要在你的面前出現,對全世界宣布我的所有權!」
「帶我離開這里,我不想呆在這個空盒子里。」雙手緊緊抓住他的衣袖,抬眼懇切的對他請求。
他伸手拭去我眼角不斷滑落的眼淚,溫柔的淺吻我的額頭,笑道︰「這就帶你走,只要你願意上天入地我都陪你去!」
他的話如針一般狠狠的刺透我的心髒,疼痛切割著我的肌膚,撕裂著我的痛覺神經。
疼痛讓我忍不住的顫抖著縮成一團,大腦如被人用鈍器擊中一般,昏沉而刺痛!雙手忍不住抱住頭,我嘶聲低吼︰「不,我不要忘記,我不要忘記我這一生最重要的人!不要讓我忘記,刑封不要讓我忘記你!」
刑封痛苦的伸手將我不斷顫抖而冰冷的身子抱在懷里,輕柔的吻去我眼角、臉頰上的眼淚,哽咽著說不出完整的話。
「青嵐……我的傻青嵐……忘了吧,就暫時的忘記吧……我寧願你忘了我過無憂無慮的生活……也不要你因為記得而遭受痛苦……青嵐,我愛你,無論你經過多少個輪回我都愛著你……我會永遠守護著你……直到有一天你全部都想起,我們一起回青嵐山去。」
感受著他懷抱帶來的溫暖,我昏昏沉沉的即將要睡去,眼皮合上的前一秒我拼了命的看他最後一眼,我要竭盡所能的將他的容貌、聲音記在腦海中。只為了,下一次的記起能夠有跡可循……
再次醒來入眼的都是熟悉的景物,睜開眼剛好看到白俯子給我掖被角,動作很輕柔比以往都要溫柔小心
見我已經醒來,白順手將我扶起來,在我的背後墊上一個枕頭,溫柔的注視著我。
「要不要喝水、吃點東西?」他問。
我搖了搖頭,輕聲嘆息道︰「我記得刑封!」
白端著杯子的手一個哆嗦,杯子的使命提前結束。
「你在胡說什麼?」他故作鎮定的蹲下撿地上的玻璃碎片,卻因為動作笨拙手上又多了幾個傷口。
我望著天花板,一字一頓道︰「我記得刑封,你沒有听錯!」
白蹲在床邊停止了撿碎片的動作,僵在那里一動不動。
「七百年了,已經過去七百年了,時間過的真快。」我嘆息道,伸手撫模著白的長發,仔細的將他的俏臉容顏在心底刻畫。「沒想到白已經這麼大了,都三條尾巴了。」
白低下頭不想讓我看到他不斷往下掉的眼淚,可我察覺得到他的難過和悲傷。忍不住伸手一把將他拉到懷里,將幻化為幼獸模樣的他靜靜的抱在懷里。下巴抵在他的額頭上,輕柔的說道︰「我不僅記得刑封,我也記得你白。我是刑封的妻子,白的娘親!」
眼淚順著臉頰打濕他額頭的毛發,白緊緊的將頭埋在我的懷里,汲取些許溫暖。這個懷抱,他已經七百多年沒有靠近了,自出生那天起,他便沒有被自己的娘親抱過。
「娘親……」稚女敕的嗓音響起,出口的呼喚卻情深意切。
我無力應答,只是將他抱得越來越緊,對不起白,對不起,娘親不確定能記得你和你的父親多久,或許明天或許下一秒我便又會將你們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