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暗似乎無限漫長,又似乎只是短暫的一瞬。
黑暗過後是光明。
獨孤長飛木訥地向著頭上看去,看向那不夠溫暖,卻足夠刺目的太陽高懸于空。
四周沒有劍氣,沒有天山三劍,同樣沒有房屋和城池。
放眼望去,山紅柳綠,美景如花,跟戰斧城里凶狠的死磕想比,形成了明顯的反差。
「怎麼回事?」獨孤長飛心里疑惑,剛才本以瀕臨死亡,而現在一下子卻出現在了這里。
他一想到最後那包圍己身的強大靈力,心里略有所悟︰「莫非是墨羽?」
頓時,那陽光般的笑容出現在他的腦海,令他疲憊的身體也似乎得到了一絲舒展,心頭暖意不散。
「但是,這又是哪里呢?」知道自己這一次地域跳躍可能是墨羽的術法所為後,獨孤長飛開始思考起現在的處境來。
「以墨羽的實力和他所能施展的術法來看,此地想必不會離戰斧城太遠。」獨孤長飛暗自推算,「而以太陽的位置來看,自己現在是在東方,那樣的話戰斧城就在西方了。」
獨孤長飛深吸了一口氣,緩解一下勁力消逝造成的虛弱和疲憊,之後,才向左邊那一片女敕綠的松竹林走去。
一邊走,獨孤長飛在想︰「如果真是墨羽在最後幫助了自己,那天山三劍會不會對墨羽出手?」
一絲絲戾氣沖上獨孤長飛心頭,眼露殺意︰「要是他們敢懂你半根毫毛,我定讓他們生不如死!」
走出百步有遠,獨孤長飛體內最後的一點也流失光了,無奈,只好就地坐了下來,盤腿打坐,恢復勁力。
隨著獨孤長飛每一次呼吸,四周的天地靈氣瘋狂涌入他的體內,然後歸散到四肢百骸之中。
強大的力量開始在他體內凝聚,但是今天連續幾次榨干勁力,消耗實在是太厲害了,不是一時半刻能恢復回來的。
尤其是那被獨孤長飛狂催破碎的兩座冥王,雖然有基礎在,但是想要重新凝練,卻是比恢復勁力要來的漫長。思即至此,獨孤長飛不禁臉露苦笑,卻只能強自忍下。
山風在耳邊輕響,竹葉隨意飄蕩著。
這一打坐,轉眼就過去了兩個時辰,蒼穹之上的紅日也開始西沉,晚霞一朵朵,燦爛到紅艷。
「呼∼∼」
獨孤長飛吐出一口的濁氣,拍掉散落在身上的竹葉,然後站起身來。
「勁力回復了三成,已經不錯了。」心里有些滿意,三成的勁力,可是比自己剛出伏牛山時還要強橫了,一些妖獸已然不懼。
「現在是該去找找附近有沒有人家,不然今晚就要風餐露宿了。」
獨孤長飛沿著點點蒼竹向下,一路而行。
不多時,終于給他找到了一條常年踩踏而成的小道。
小道蜿蜒,獨孤長飛這一走,就又是一個多時辰,而紅日幾欲入地睡去,卻讓身旁的晚霞給外妖艷。
「前面有座涼亭。」獨孤長飛心喜,出現了涼亭,那離村莊就不遠了。
這樣的心思下,腳下的動作也不禁加快了許多,一躍好幾丈。
可是,在離涼亭十步有余時,獨孤長飛停下了腳步,眉頭微皺,低語道︰「居然還有人在此。」
「莫非是今天一場大戰,感知也降低了,連個人都發現不了。」獨孤長飛搖了搖頭,自嘲道。剛才,他確實沒感應到有人在這涼亭里,而現在卻實實在在的坐了一人,怎能不讓他這位洪武者唏噓。
涼亭里,是一個背對著獨孤長飛,身材相當魁梧的男人,長發松散在他的背部,肆意地讓山風吹動,而不為所動。
雖然沒有看到他的樣貌,但獨孤長飛看著他筆挺寬厚的背部,心想一定是個粗狂的漢子。
清了清喉嚨,獨孤長飛緩緩說道,聲音很是謙虛︰「路經此地,可否入涼亭一坐?」「涼亭自在,自己坐就是。」那男子也沒回頭,一直望著西沉的斜陽,低沉地回道。
獨孤長飛也沒為對方的傲慢而生氣,腳步輕抬,就走進了涼亭,然後尋了個石凳,一坐了下來。
這時,獨孤長飛才真正看到了這個男子的臉。
心里微微一驚,這哪里是粗狂那麼簡單,此時男子雖然沒有表情,但是劍一般的濃眉,配上刀削般的臉頰,簡直不怒而威,狂野地一塌糊涂。
「這人是誰,居然有如此氣度。」獨孤長飛暗道。
似乎是感到了獨孤長飛投來的目光,男子收回了對夕陽的留戀,低頭望來。
他似乎也對獨孤長飛很感興趣,目光在獨孤長飛身上停留了很久,最後,才收了回去。
「哈哈哈∼∼∼」
那男子突然仰頭大笑起來,笑聲似雷鳴,震耳欲聾。
獨孤長飛被這突兀的一聲大笑驚了一跳,但馬上就真的開始震驚了︰「好強的勁力,原來剛才不是我感應錯誤,而是他氣息沒有外放,讓我無法察覺到。但是,我現在可是洪武者境界的感知,而他卻能逃過感應,那他是什麼樣的實力!?」
「哈哈∼∼」
驚色一閃而逝,獨孤長飛居然也跟著笑了起來。
兩聲大笑在山林里放響著,久久才歇。
男子面帶微笑,對著獨孤長飛說道︰「你笑什麼?」
獨孤長飛也是微笑著回道︰「那你又笑什麼?」
「笑嘆夕陽紅霞、青山美景、還有……你」
獨孤長飛怔了一怔,然後說道︰「我笑天之不公,人之險惡,還有……我自己。」
男子看向蒼穹,聲音有些飄渺道︰「天地不公,以萬物為芻狗,人心不足,任貪念化殺戮,奸婬擄掠。「
忽然,他回頭看向獨孤長飛︰「性命自在己手,何須嘆天笑地惡世人,長劍過往,路自平。」
「長劍過往,路自平……」獨孤長飛嘴唇張合,喃喃的重復著這句話,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