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電影，楊歡抱著大捧爆米花坐在秦睿身旁，心不在焉的看著閃爍的畫面。
甚至這場電影是何時開始的，她都不清楚。
秦睿在她的身側，似乎看的很入神，目不轉楮的模樣。
他手中的罐裝咖啡，卻一直握在手里，忘了開啟。
相依而坐的兩個人，各懷心事，一場不長的電影，卻好像用光了他們的心神，秦睿握著那听咖啡起身，去場外透氣，他高大的身影在身前走過，猛地拉回她的思緒，就著場里明明滅滅的光影，她看見他的身影消失在入口處。
不到六十平米的小房子，髒兮兮的牆壁斑斑駁駁，一張簡單的單人床，垃圾簍里是一次性的便當盒和凌亂的煙蒂。周天卓沒有開燈，他一個人沉默的坐在窗邊的竹椅里，修長的手指夾著廉價的劣質煙，淺淺的光暈里滿室晦暗，他的煙明明滅滅，手旁的茶幾上，煙灰缸里煙蒂堆成了小山。
自從送了楊歡去電影院回來，他的胸口就像是被磚石填堵，沉沉的，墜墜的。
他夾帶著風霜的大手緩緩的扭動台燈的按鈕，狹小的空間在淺淺的光暈里漸次清晰，他清冽的目光緩緩掃過這房間的每一寸，不時地掉著粉末的牆壁，趴著蟑螂的牆角，看起來不堪一擊的門窗，這里的一切都寒酸的蒼老著。
連帶著當年他的這顆心，一起蒼老著。
其實在讀高中的時候，當他在人群里第一次看見楊歡，就已經記住了那一張還略帶青澀的容顏，只是因為在人群里多看了那一眼，他們之間似乎無形之間纏繞了難分難解的絲線。
他的生活自小清苦，在不能給她一個明媚的未來之前，他不能答應她。
他更不能讓她抱有一絲一毫的希望。
一年前楊歡要啟程去墨爾本的前一晚，他收到她信息的時候就在她家樓下，那一晚，他穿著單薄的衣服在她臥室的小窗下守了整整一夜，他回復她明天去送行。
夏末的後半夜是清冷的，他冰涼的手指緊緊的握著手機，話在嘴邊好多次都要忍不住張口喊出。
楊歡，留下來好不好。
再等我一下，再給我一點時間。
機場擁擠的人潮里，他遠遠的就看見他的楊歡在人海里拼命的來回探尋著，大大的眼楮每轉動一下都充滿了希冀，卻隨後就被滿滿的失落淹沒。
他一夜未眠，面容憔悴，衣服上的皺褶讓他的整個人看起來落魄又狼狽，他站在距離她一百米的一棵巨大的盆栽後，綠色的植物茂盛的枝葉將他日漸消瘦的身形遮擋的嚴死無縫。
她垂著眼楮抿起嘴唇，小小的身子微微的顫抖著，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他在她身後一百米的地方遠遠地看著，心口像是被利爪狠狠的撕裂，再撕裂。
她在澳洲的這一年多，再沒有聯系他。
他原以為她不會再回來，他原以為只要她過得比自己好，自己就會心滿意足。
他都已經打算放棄了，可當她帶著澳洲明媚的陽光款款而來，當她在他的車上摘下的墨鏡，當她挽著另一個男人的手出現在他眼前，當看到她現在生活滋潤，愛情幸福。他還是沒出息的推翻了之前信誓旦旦的自欺欺人。
說什麼只要她過得比他好就好，說什麼手放開，都是騙人的，騙人的！
他現在坐在這一片落敗的晦暗里，想著今天的種種只有一種感覺。
切膚之痛。
他從沒想到，看她過得幸福，他會這樣的疼痛難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