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傷一天天的好起來,他們兄弟幾個送的藥倒是不錯,上了藥傷口處有一股清涼,也就不怎麼疼了。說的是四月底出宮,這一折騰四月都快過完了。
窗外依舊下著黃梅細雨,滴滴著從檐角滑落。我的雖然可以輕坐,但還是沒痊愈,本來依著康熙的意思是讓我休息半月後出宮的,但是都快月底了也不見差人遣我出宮,也不見差人來讓我去當差,真不知這康熙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可我又不能跑去問他。我百無聊賴的趴在床上,心中不時還掂著那鐲子,為了那鐲子竟白白挨了打,好不劃算。後來听碧荷說魏珠因一件小事被康熙罰了兩個月的奉錢,雖然這讓我有些高興但比起我被得開花的實在是不成正比。我嘆了口氣,如今自身難保,也不敢再向康熙去要鐲子了,只是心有不甘罷了。
門簾一陣響動,我轉過頭看向門口,是芸芳當值回來了。芸芳挑了簾子進來見我看她,便向我一笑道,「今個兒可覺著好些了?」我點點頭,見她面露喜色,想必有好事吧,便問道,「你今個兒怎麼回來得這麼早?」
芸芳將油紙傘往牆角一掛,攏了攏額前的發往我炕上一坐,拉著我的手道,「也算是件喜事兒吧。十三格格要回宮省親了。」十三格格要回宮?我眼楮一亮,自那次秋後我們便沒再見過,如今她要回來,說不定還能見上一面。可是我過幾日就要出宮了呀,想到這心里不禁沮喪起來。芸芳許是知道我心中所想,忙說道,「十三格格已起程,六月可到京。皇上讓我傳旨于你,你七月再出宮。」康熙為什麼要留我呢?十三格格回來省親有的是侍候的宮女,不缺我一個的。見我疑惑,芸芳起了身給我倒了杯茶溫溫笑道,「听格格的來使奏說,格格已有幾個月的身孕了。」我听了又是一驚,她有身孕了為何還要千里迢迢的回來省親?想著十三現在還被拘禁在養蜂夾道受著腿疾的痛,難道她是借省親之機回來看十三的?那他夫君呢可有隨行?我將這個問題問了出來,她一個人帶著身孕大老遠地回來可不正常。
芸芳沏了一杯茶捧在手上,聞了聞茶盞中升起的熱氣道,「還是你泡的茶香。」那茶是她回之前我泡的,老是躺床上又不能上哪去走走也悶得慌,索性就泡壺茶動動手腳活動下筋骨了。芸芳輕啜一口茶才慢慢道,「駙馬是不是陪著格格回來這個就不知了。只是過幾日皇上就要前往承德避暑,想必是不能召見格格了。」
女兒回家,父親卻出門去,這唱的是哪出戲啊。我琢磨著康熙是因著十三的事,怕格格問起吧,躲著去了。這康熙還不是一般的寵著十三格格啊,做為一個皇帝卻怕自己的女兒問事。
其實這樣也好,不見面,十三格格也不會因得不到滿意的結果而生氣壞了身子,只是這趟回宮,真是不該,皇帝見不到,連自己的哥哥也見不到,不知省的是什麼親。
芸芳許是餓了,一會兒又從桌上拿了一盤甜點來遞給我道,「也近午後了,這肚子也差不多空了,你也吃點吧,這離晚膳還有兩個時辰呢。」我翻身坐起下了地,走到小櫃子旁邊,打開了櫃子拿出一包薩其瑪,「吃這個吧,昨個兒紅香讓小福子捎來的。」自我挨打後,紅香便時不時地差人給我送些好吃的來,休養了這半月,終日無所事事地過活,我倒胖了些。芸芳接過紙包,拿出一個盤子將薩其瑪倒在盤上,歡喜道,「真真的好香。上面的白芝麻兒真多。」說罷拿了一個放嘴里吃起來。
「兩位姐姐都在背著我吃什麼呢?這麼香?」話音一落,就見碧荷閃了進來。見她進來,我忙給她也沏了一杯茶道,「好吃的哪能背著你吃?這不讓你趕上了。」碧荷與我們也相熟了些,也不客氣,先拿了一個薩其瑪吃起來,再接過我的茶,「好茶好吃的姐姐們好享受,讓妹妹也跟著沾了光呢。」
「你這小妮子,嘴一沾糖就甜。得了便宜就賣乖兒。」芸芳吃吃地笑道。
「姐姐莫要取笑我,我這有個好消息要說給雪韻姐呢。」碧荷將手上最後一口薩其瑪吃掉後,笑眯眯地望向我。
「我還能有什麼好事兒呀?」我慢慢地轉動著手上的茶盞,一股菊花香味升騰裊繞彌漫在小屋。
「皇上讓我傳旨給姐姐,今個酉時讓姐姐當差去。」碧荷還是一臉純真的笑著。
對于這個消息,芸芳听了不以為意道,「皇上傳你當差也好,往事是不追究了。」
我心里是知道的,康熙這次是想讓我在他避暑後留在宮中照顧省親的十三格格。
我淡淡地對著她倆笑笑,「是個好消息,我又重出江湖了。」她倆听了一怔,碧荷口快地問道,「姐姐說的‘重出江湖’是什麼意思?」我見她們發怔,好笑地解釋道,「意思就是我又得重當差了。」听我這樣說,碧荷了然得‘哦’了一聲後繼續拿過一塊甜點吃起來。芸芳不是很相信地搖了搖頭,但也沒問什麼,只是關切地道,「等會子見著皇上,可別再意氣用事惱了皇上,以前的事兒就當過去了,別再提也別再想了吧。」「謝謝姐姐提醒,我記住了。」我點點頭,芸芳畢竟心思細膩,處處想得周到。
酉時去了澹寧宮奉茶,因著天氣濕熱,我便給康熙泡了三花茶,他喝了口茶後看向我道,「你傷可好了?」
「回皇上,奴婢的傷已差不多痊愈了,謝皇上記掛著。」我上前福了一禮。
「唔,這樣好。」康熙放了茶盞,認真地道,「過幾日你去皇太後那听候差遣吧。」
我听了心口一窒,康熙怎麼又將我轉手送到皇太後那了?我們的約定呢?我正想問他,一抬頭卻看到康熙一雙鷹眼掃過我,似看穿我的心思道,「你是想問你與朕的合約吧?朕照常遵守的。此次留你兩句,七月出宮。這個,是朕有違了合約,因此,朕將玉鐲還與你,你可以還與任何人。但是嫁娶一條不得改。」康熙像頒聖旨一樣不容我半分商量余地全盤作了個了結。
他既已如此我便也無話可說,只得謝恩。康熙從袖口掏出玉鐲子遞向我道,「今個兒朕就還你,你拿去吧。」末了又加一句,「這鐲子還與她也是無用的。」
我雙手接過,一面謝道,「奴婢謝過皇上。」心下想著,不管有用沒用,終究是要了回來,能還給良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