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後院樹下將身子蜷縮在躺椅里曬著早晨的太陽。一個人又不能上哪,現在老困在這院中也是閑著無事。正昏昏入睡間,听到有腳步聲走來,慢慢睜開眼,看到許成林正向我走來。
他見我看著他,忙笑著打招呼︰「小姐精神可好?」我點點頭,「好著呢,這不正曬著太陽。今兒來是不是有事兒?」他一般都是有事兒才來我後院的,平時都在前院忙乎。
「是有件事兒。」許成林走到我面前站好說道,「剛才外頭有個姑娘找我,說是昨個兒一個公子哥讓她來找‘吉祥坊’的掌櫃,只是我見這姑娘並不是我熟識的,所以就來問問小姐,這姑娘是不是小姐認得的呢?」許成林恭敬地站在一旁等著我的話兒。他老是這樣拘束,他習慣我都不習慣,說了他幾次跟我說話時隨便些,他嘴上應著,可還是照片樣拘束,我也只好隨了他了。
姑娘?我腦子轉轉先。嗨,昨個兒我不是救了個姑娘嗎,瞧我這記性,今天就將這事忘了一干二淨。「是我叫她來的,她是我昨個兒買的一個丫頭,你將她帶進來吧。」我站起了身,對許成林抱歉地笑笑。
許成林卻站在原地,好像有些話要說。我見他那樣便知道他對此事有些顧慮,于是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有什麼問題?」許成林听我這樣問也就回道,「小姐決定的事,我是從來不疑的。只是這位姑娘來路不明,是否要查探清楚一番呢?」許成林做事總是小心冀冀的,他這樣想也是為我好,免得我被人騙了。所以我也不能無視他的好意,「那等會兒你帶她到這來,我問問她籍貫什麼的,你再合著差人查查吧。」許成林得了我的允,松了口氣,「那我就出去將她帶進來了。」說罷提了衣擺就出了院去。
不多一會兒,許成林就帶著那姑娘來見我了。今兒這姑娘肩膀上跨了兩個包袱,換了身干淨衣裳,看上去人也清爽了很多。當許成林將她帶到我面前時,她看了我一眼,有些疑惑,但是她很快的就朝我跪了下來,「奴家秋雁見過恩人。」她這一跪先把我給嚇了一跳,不過她這反應還真是快,一眼就認出我就是昨天的公子哥。
我忙將她扶起,「快起來,以後在我面前就不要稱奴婢什麼的,另外,我比你大,你以後要就叫我雪韻姐姐吧。」
她听了驚慌道,「這可使不得,奴,」我听到她又說,忙拿眼不悅地看了她,她見我不喜歡听,忙改口道,「主子是我的大恩人,怎麼能以姐妹相稱呢?這樣叫我如何心安?」罷了,她也跟許成林一樣,拗不過來的筋。我見她如此堅持,只得擺了擺手,「好吧,那你以後就叫我小姐吧。」她听了倒是高興起來,「是,小姐。」
「對了,你爹的事兒都辦完了吧?」我讓許成林幫她把肩上的包袱卸下放在桌上。她謝過許成林,回過頭對著我有些淒涼道,「爹爹的事兒已辦完了。昨兒幸好遇上恩公,不,是幸好遇上小姐,要不然,我現在就在……」說到這,她哽咽起來。
唉,這就是舊封建社會啊,我同情地拉過她的手安慰道,「好了,都過去了,你也不要太傷心了。」她拿衣袖擦了擦眼淚,「嗯,小姐心地善良,以後定會福祿綿長。」這小姑娘嘴倒是甜的啊。
「對了,秋雁你原是哪里人士?」我看著許成林在旁便問起了秋雁的身世。
「回小姐,我本姓林,是江南秦淮的,雖不是富貴人家,但也算是書香門第。祖父也曾中過舉人。不曾想到了爹爹這輩便沒落起來,為治娘親疾病,爹爹變賣了家產,可最終也沒留得住娘親。現如今家中又遇水患,不得已只得前來京城投靠舅舅。哪知屋漏偏逢連陰雨,舅舅也與前年病逝,現下舅母哪里會心疼外甥,她便將我父女逐出門外。後來,爹爹就染病……」後來就不用說了,唉,苦命人啊。許成林在一旁听了默不作聲,也許相似的經歷讓他也同情起秋雁了吧。
「現在好了,你遇上了我們家小姐,算你前世修來的福分。我們家小姐是不會虧待你的。你以後好生侍候著小姐吧。」許成林嘆了口氣對秋雁說道。
秋雁听了忙點頭,「許掌櫃說的是,秋雁以後會盡心盡力服侍好小姐的。」
「好了,以前的事都過去了,從今後就開心地過著吧。說了這會子話,你也累了,先歇會兒吧。」我對著秋雁笑笑,又對許成林道,「你帶她去小月隔壁住的那廂房吧。」許成林忙將秋雁的包袱拿起,對著秋雁道,「秋雁姑娘請跟我來吧。」秋雁對我道了個福,然後跟著許成林往西廂房去了。
吃晚飯的時候,秋雁做了幾道拿手菜,都是江南口味的清淡,不過很合我味口。這丫頭做事看來一點也不輸給小月啊。
我讓她也坐在桌上吃飯,她推月兌著,說什麼不合規矩。我吃飯的時候最不能看到旁邊有人站著看著我吃。我覺得那樣很別扭。許成林也知道我這個習慣,于是勸道,「秋雁姑娘你就坐下吃飯吧,在這里沒有那麼多規矩的。你要是不坐下來吃,小姐可真要生氣了。」秋雁听許成林這樣一說,倒是有了些怕我生氣,于是慢慢地挨著桌子坐了下來,有些不自在地拿了筷子,卻半天不夾菜。
我見她這樣,便夾了一塊紅燒肉放她碗中,「好好吃吧,我看哪,你不是怕吃飯,是怕我吃了你吧。」
沒想到她了這話,眼圈兒就紅了,我以為我的話傷到她,正不知該怎樣安慰她,只見她抬了頭望著我認真地說道,「小姐,你真是太好了,秋雁從沒遇到過像小姐這樣的人。以前娘親沒病時秋雁也去知縣老爺家里做過奴才,那些太太小姐動不動就打罵……」唉,這孩子實在是太可憐了,我又嘆了口氣。
「好了,我不是說了都過去了嗎,往後在這就開心地過日子,別想以前不開心的事兒了。往後哪,我再給你尋個好婆家,嫁個好郎君,你說好不?」我又是安慰又是調侃道。
秋雁听說我給她婆家,便一臉羞紅,小聲道,「小姐又說笑了。」說著忙扒拉著碗里飯。我見低聲笑笑,這丫頭還真是可愛。